子攸醒过来时,只觉得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很是不舒服。她慢慢张开眼睛,窗棂上的日光看着已近晌午,这半日她昏昏沉沉地做了许多梦,梦里走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忽悠悠竟仿佛活了半世似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知道有人喂她喝了药,给她擦干了额上的汗,那人不是六儿。
她抬起手,手指在梦中疼得很,可这会却好像疼得好些了。她又清醒了一些,以为身旁坐着的是上官缜,便开口叫了一声,“哥,”身边坐着那人身子微微一震,却不答她,她也没留心,又叫了一声,“哥哥,我好口渴。”
那人站了起来,取了茶碗来,她听着他先用茶水涮了涮杯子,再倒掉,随后才倒了茶来。子攸还在想上官缜何时这样细致了,一面在他手中就着茶碗吃了一口茶,一面抬头,一眼看见那人英气勃勃的眉,两只深邃的眸子,她登时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司马昂坐过她身边来,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莫非见我不是你那‘哥哥’,心里不爽快么?”司马昂话里那声哥哥说的有些拖,颇有些子攸叫人时口齿绵软的味道,子攸的脸立时红了。司马昂见她极不自在,也不再提,再要喂她喝水,她已经自己接过茶碗来。
“不敢劳动王爷,方才不知是王爷在这儿,简慢了。”子攸已经喝干了那碗茶。
司马昂拿起茶壶,又给她斟上,看着她十指尖尖,捧着那小小的茶碗,一饮而尽,腕上是空着的,没带什么镯子。司马昂再斟一碗,说道,“我是你夫君,在这儿守着你不是应该的么?你醒来张口就叫你那‘哥哥’,岂非不守妇道?我这做夫君的,很是觉得颜面无光。”
“屁!”子攸扬起两弯柳叶眉,她本是不肯在司马昂面前骂人的,更别提骂司马昂了,只是病了一场,本来就觉得气闷,再受了司马昂的这话,她大怒之下来不及思索,便骂了出来。一句话出口,她面上更烧,看见司马昂也在看着她。只是司马昂修养极好,喜怒是不常形于色的。可惜子攸却最恨他这种模样,现下又见他平静淡然,心里更恼了,略一思索便想到自己就算比现在更好十倍,司马昂也绝不会爱她,她又何苦藏着性情,使自己不能痛快呢。干脆破罐子破摔,说道,“妇道是个屁!圣人之言本不足信,三句便有一句是狗放屁!”
这一句真性情的话出口,她已经不在乎旁的了,向司马昂看过去,眼里还带了三分挑衅。谁知也不知是她看错了还是怎的,倒觉得司马昂眼里有三分笑意,似乎对她的话反有几分认可赞许的意味。
她也就没有再往下说,气哼哼地转开了头。
司马昂也不理会,只问她,“你现在觉得身上怎样?昨晚你一直发着烧,自己不知道么?还能死撑着骑马跑到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来。”
子攸一愣,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她只是觉得头疼眼花,但是手指太疼压过了其他的难过,再说丢的银子还没找回来,就是要死也得勉力撑着,哪还想到自己在发烧。
司马昂看她地模样。也猜了个差不多。便问她现下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子攸又摇了摇头。眼里没了什么精神。周身疲惫酸软难受。便又躺了下去。衣裳都被汗浸透了。想换身衣服。又想到自己本未带替换地衣裳。只好作罢。又看看四周。这里虽然是乡下地方。被褥却是极干净地绸缎面子。勉强躺一会也是不错了。
子攸躺下来舒了口气。“我不吃饭。你自去吃吧。我已经好了。劳你守着我这半日。多谢啦。”
司马昂见她扫视这破烂地方一圈。最后在枕上找了个舒服位置。舒一口气。脸上竟露出满意地神色。便知道她必是累极了。现下见不用即刻骑在马上。还有这样地地方可以睡便满意了。可他看着她如此。心里却难过。也不知怎地就想讨她地欢喜。“子攸。把我地马送你可好?”
子攸看了他半天。才“哦”了一声。“必是我哥哥——我是说上官缜——同你说了。”
司马昂听她脆生生地叫着上官缜哥哥。心头颇有些不快。“他是你什么哥哥?你哥哥不是穆建黎么?”
子攸没看出来司马昂地不悦。况且她方才都已经豁出去了。此刻便是看出来了也未必在意。“他是我地结义哥哥。我当然叫他哥哥。”
“他都过了而立之年了罢,做得了你的叔叔。”司马昂道。
“那不同。”子攸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睡够,“这个我叫他哥哥,也是有缘故的。我九岁那年随我爹爹去南边,路过荒郊野地的时候见了几个重伤倒地的男子,我就叫小厮把他们抬到车上,又叫跟随的太医给他们治伤。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又过了几天,八月十五的夜里,我正在读史记,便有个二十几岁的哥哥来找我,说感谢我救他的师弟。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又问我要什么报答,他可以给我三样东西。我见他夜里从房上飞下来,轻飘飘的没声音,还以为他是神仙。我就说,一要跟我结拜做兄妹,我原想这样我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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