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狱卒就哆哆嗦嗦道:“昨天一天都无什么异常,人犯都好好的,晚上还用了粥……直到戌时二刻的时候,杨寺丞唤我过去,要我将几个人带到牢里去。”
大堂里窃窃私语起来,薛均冷哼一声,道:“杨车舒,你刚不是说,自己一无所知,一无所为吗?”他说着对狱卒道:“你接着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是,”这狱卒回忆道:“杨大人拿着一张饬令,说这些人是都察院的人,要求我配合他们审理狱中的案犯。”大理寺监牢空荡荡,只关押李贞案的疑犯,所以这些人的目标也是非常清楚的。
薛均听出了不同寻常来:“都察院的人?共有几人?”
狱卒回忆道:“共有六人,看起来都精神地很。”
“本官现在命你指认,你还记得他们的容貌吗?”薛均道:“能认出来吗?”
“牢里昏暗,小人也不太辨识地明白,只能说大体地有一些印象。”狱卒道:“不过有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满脸胡子,额头上还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疤。”
薛均立刻画了签,他将签押交给了皂隶:“去都察院,将所有都察院的御史并佥书、佐理、皂隶差官一个不少,全都提调过来!”
这些皂隶还没有动身,却见堂下的一人忽然微微咳嗽了一声,薛均一看此人,就走下堂来犹豫地问了一声:“老天官——”
蹇义就叹了口气,道:“还是用老夫的名义,请陈瑛将人带过来罢。”
蹇义这么说,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不由得叫薛均心里感动。薛均虽然持身甚正,不怕都察院的御史,这也是太子专门点他做主审的原因——但是没有人不惧将来之祸,薛均不是不得已,也不想惹怒都察院,遭到群犬围攻。
人派出去之后,薛均就问两位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寺丞:“杨车舒、陈俊,你们现在还要硬撑,说自己毫不知情,没有参与此事吗?”
“大人明鉴,”陈俊道:“昨晚上,的确是有人前来,只不过他们拿着都察院的饬令,大理寺到底还是统属都察院监管,我等验明饬令无误,没有道理阻拦啊!”
“放屁!睁着眼睛说瞎话,”薛均道:“你二人岂不知道这一次的案子非比寻常,刑部并都察院已然涉案,就算他们有胆量不避嫌,你们这些掌管刑名之人,也要提防他们有串供之嫌,该知道不能放他们进去——汤大人,大理寺的官员,都不知道这样的规矩吗?”尛說Φ紋網
汤宗尴尬地嗫嚅了两下,薛均不理他,又道:“都察院的饬令公文在何处?”
“就在大理寺后堂,我的公房里。”陈俊道:“案几上最左一摞书的第二本里,那书应该是一本《周礼注疏删翼》。”
薛均命人去取,又逼问道:“到底是院里下的正式公文,还是哪位大人给你写的信?”
陈俊道:“是正式公文。”
“公文说了什么?”薛均道。
“说御史覃珩、袁纲两个,”陈俊道:“在此案之中,还有其他隐情,要审讯出来,要我配合都察院来人。”
汤宗立刻道:“还有其他隐情?本官这个主审,都没审问呢,都察院有何权力,竟然能审讯案犯!”
薛均道:“也就是说,按公文所说,这些人应该是去审讯覃珩、袁纲两个的,这是都察院的人,都察院也是想问就能问——但是你们谁能告诉我,最后是怎么审问到了李贞、叶转四人身上的?又是怎么将人活活弄死的!”
“大人,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了,”杨车舒汗流浃背道:“大理寺监牢只有一座,不像锦衣卫诏狱那样犬牙交错,有不同的牢房——本寺的监牢进去之后,犯人一览无遗,他们既然能看得到袁纲、覃珩,自然也能看得到李贞、叶转他们!这就和我们无关了!我和陈俊虽然有监牢的钥匙,但是每个牢房的钥匙,却不在我们手中!”
“也就是说,你二人并没有带他们进入监牢之中,而是命这两个狱卒带人进去,”薛均道:“你们暂且候在一边。”
他转头问两个哆嗦的狱卒道:“你们有各个牢房的钥匙,是怎么打开李贞牢房,将人提审的?你们在审理过程中,究竟扮演何等角色?”
两个狱卒就道:“这些人进了大牢里,先是问讯了覃珩、袁纲,随后叫我打开李贞、叶转四人的牢房,将他们提到了密室里审问,还叫小人去扛了刑具,动用了大刑,小人害怕,几次劝说未果,便被他们赶出去,再没参与过审讯。”
“审讯覃珩、袁纲在监牢之中,”薛均道:“审讯李贞却在密室之中?”
“是,”两个狱卒道:“他们问了不久,就用了大刑,把小人赶出去,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人审讯,有笔录吗,”薛均道:“有口供吗?”
“小人没有见到,他们关了密室的门,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两个狱卒是真的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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