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完颜宗弼离开后不久,沈拓也在大队骑兵的簇拥下,到得此地。
战场早就恢复了平静,鼓声,牛角声,全然停歇,那响彻云宵的厮杀声,人马冲撞时的闷响,兵器相加时的巨大响声,也是一起停止。
晚上徐徐吹来,暮色低垂。
沈拓侧耳倾听,只有微不可闻的呻吟声,还有宋军将士的欢声笑语。
却不知道怎地,他竟是怅然所失。
这一仗自是胜了,宋军上下,甚至远远躲开的几十万民伕也开始欢呼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取出不知道如何来的鞭炮,劈里啪啦的放将起来。
只是打掉了敌人多少主力,胜果多大,沈拓心中却是全然无底,甚至全无信心。他通晓历史,自然也会被历史所局限。
这一仗,自然是因他之故将历史改变,其后的发展,他却也是不得而知。那种迷茫与惶恐的感觉,将他深深困扰。
甚至有一瞬间,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眼前种种,恍若梦幻。
唯有当呼吸着傍晚时清洌的空气,感受着数十万人的欢声笑语,方使得他又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重新置身现实。
此战过后,又当如何?
这样一个沉甸甸的问题摆在他心头,横亘不去。
吴璘回到沈拓身边后不久,却又被他派去与其余诸将一起清点战果,计算自己一方的伤亡。此时赶了过来,却见皇帝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他一直不敢上前,便只站在沈拓身后不远处,插手侍立。
过不多时,张浚等人亦是赶来,看到沈拓如此神态,却也是不敢打扰,只是侍立在旁。
沈拓沉思良久,待到发觉诸人已在身后,却也是一楞。
只是他最擅掩饰自己,并不想在这大胜之余,让各人心冷。当即将脸色一变,向着诸人笑道:“朕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
此时虽然天色渐渐黑沉,眼前所见,方圆十数里内,破旗死马,血水横流,无数宋军将士战死当场,在他们的尸体一侧,往往便是敌人的尸体。
双方纠结交缠,竟是有不少人趴在一处,牙齿咬在对方的喉咙上,双手掐在敌人的脖子上。这里某人用铁矛刺穿了对方的肚皮,身后却又被人斜砍了一刀。
沈拓原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待看到此处,却也是禁不住又是呆了。
在人类发明大规模的使用热兵器后,好象都瞧不起冷兵器战争中的弓箭与刀枪,而沈拓每次在史书上看,也只是冰冷的文字,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只在当这样残酷的战争场面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时,他才知道,那史书累累所载,是多么残酷与凶暴。
今日之战,其实也不过用一句话便可概括:靖康四年秋,王师大破金虏于富平。
张浚等人原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个咬牙切齿,才不能在沈拓身边笑出身来,待皇帝一语点醒,却也是仔细观看战场情形,渐渐将喜悦的心情按将下去。
沈拓却又向吴璘问道:“战场点算如何,咱们这一仗胜是胜了,究竟打的如何,朕竟是糊涂的紧。”
说罢便笑。其余各人原是在心痛此战宋军折损,被他如此一说,却又相随一起笑将起来。
吴璘先是一笑,然后肃容答道:“陛下,适才臣去派人点算敌我两方的尸首。再加上营内算出来的伤兵数目,这一战大宋将士战死一万一千余人,伤两万余人。”
他面色变的很是伤感,又道:“伤亡的,多半是泾源兵。”
曲端闻言,脸色扭曲,显然是心痛之极。
此人宁愿不救友军,却也从不愿损失泾源兵的实力,这一战之后,泾源兵在短期之内,却是无法恢复元气了。
张浚看他神情,却是不悦。只淡淡道:“不管是泾源军还是环庆军,都是陛下治下子民,大宋禁军劲旅,无论哪一部死伤严重,都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曲端会反驳,却是听到对方接话道:“不错。陛下在此,各部用命,泾源兵便是死光了又如何?”
张浚微觉愕然,却是不知道对方如何转了性。曲端斜眼看他,微微冷笑。其实此人行事忠义,又有德望,只是向来刚愎自用,又不相信别路将领。在他心中,只要陕西有自己存在,才可以保有全境,而别路兵马是死是活,却并不打紧。
唯有此次,皇帝如此奋勇,集诸路大军力量打败金军主力,他虽然自负,却也知道凭着自己是完全无法办到的。
如此一来,再死抱着一路兵马不放,却又是蠢人的行为了。
沈拓不理会他们,只又向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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