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懒懒的歪在塌上,一手靠在枕上,支着头,宽大的衣袖自手腕处滑下来,露出雪似的一段胳膊。那略显丰腴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鲜红的红玉串子,更显得那肤色白的惊人。宁怀因身旁的小厮苍术竟是连呼吸也忘记,只知道傻愣愣的盯着看。
宁怀因这才记起,自己在大哥宁寰大婚典礼上看到的那惊鸿一瞥。红盖头落下来,盛装打扮的帝姬宛若一朵大丽花,艳丽的要烧起来,几近灼伤他的心。永宁帝姬,素有‘大梁一绝色’之称,这样的容貌,饶是如他这般清心寡欲,也不得不铭记在心。
想必,他那几个哥哥也都是狠狠记在心里的。只不过,记也是白记,永宁帝姬,自是不会瞧上他们。
自然,更不会瞧上自己。
这般想着,就听见公主身旁婢女一声呵斥,却是冲着自己身旁的苍术,“什么东西也敢这般没大没小的盯着公主看,好大的胆子!”莲子是自小进宫的宫女,又是跟在永宁身边的,斥责起人来气势一点不输,骇得苍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罢了罢了,不懂事的奴才,自有他主子教训。”永宁打着团扇,唇边依旧是笑意。
宁怀因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在王府呆久了,他又是掌管王府大小事务的,一番漂亮话说下来,周周到到。这不免让永宁多留意了几分。方才这位七公子进来,永宁心下就略略软了,想着等会儿的话可以不那么重,谁叫她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的便多些恻隐之心。这宁七,虽身世坎坷,但在相貌上倒真是得天独厚。说是不得宠,堂堂王府公子竟与下人一般做些管家活计,但那腰背却挺得笔直好似棵雨后的青竹子,半点谄媚没有。方才一步步迈进来,这屋子里便一层层亮起来,仿佛是陌上微薰江南才子,带着那三月烟雨,翩翩而至。不过再普通的一身衣衫,却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说来,倒比南藩有名的美男子宁寰更俊俏些。
“公子不必多礼,莲子,给七公子看座。”
宁怀因唇边浅笑,俯身谢了,说道,“公主不必这么客气,叫臣宁七就可。”
“宁七,听着是个风雅名字。”永宁盈盈浅笑,更似一束光打来,晃得宁怀因睁不开眼,却又躲不开那目光。
只得低头,“公主折煞臣了。”
“不知七公子前来,所谓何事啊?”虽说多些恻隐之心,该敲打的还是要有。
“听说早前儿公主吩咐厨房做的一盅雪耳燕窝不合胃口,惹得公主震怒伤了凤体,臣特来请罪。”
“不过是下人惫赖,何须公子前来,请罪一说,更无必要,下人不做分内事,发落了便是。”永宁表情淡漠,却往前倾了倾身,脸上浮现出笑意,显得颇为亲近,“本宫打小便吃不得那枸杞子儿,平日里在宫里,汤羹菜肴,一律不许见的。说来本宫有些年头不曾吃过了,竟在你们这王府里来一遭。”说着眨了眨眼睛,竟露出些许小女儿表情。
永宁虽是尊贵帝姬,不过也才十六岁,小女儿态再自然不过。只是话虽无心,但架不住听者有意,宁七话头在唇边略一滚,面上带着歉意的笑,谦和有礼,“公主尊贵,这般怠慢公主是平南王府的罪过,那做燕窝的奴才臣已发落了。只是平南王府不比大梁皇宫,厨子粗鄙,怕饭菜再不合公主胃口。宁七虽是男子,早些年是伺候母亲伺候惯了的,掌管王府内务也是管惯了的,不若日后都由宁七负责公主膳食。若是公主不喜,臣再想旁的折子。”
永宁闻言用团扇遮着唇笑了,泠泠的像风吹铃铛。“那如此,便劳烦公子了。皇兄说不日接驾的人就到了,左不过几日,公子就受几天罪,做做庖厨君子吧。”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子话,宁七临出门时,永宁似是无意间说了一句什么,宁七回身看她,只见她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精工制作的团扇,专心致志,仿佛方才那句只是他听岔了。
却叫人恁的心惊。
宁七走后,莲子端来茶果,下午永宁要再进些点心,这是她的习惯。莲子一水儿一水儿的泡着茶叶,嫩绿色的叶片在水中翻腾,不一会儿茶香便溢出来了,满室清香。
“主子……这宁七虽不受宠,好歹也是个王府公子,您要是带回去作面首,怕是那南藩王不答应啊。”
永宁拈起一块一口酥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哪还有半分方才尊贵帝姬的架势,闻言一口渣子喷出来,“噗!我几时说过要让他做面首啦!小莲子,你以为我是你呢,管不住自己个儿的眼睛,到哪儿都春心萌动。”
“奴婢都十八啦!春心萌动也是那什么,什么来着?”
“生理需求。”
“哦对生理需求!”永宁憋着笑,这是她诓莲子的,叫她以为是人之常情。若是她知道是这层含义,怕不又得臊得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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