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式慢慢的回忆与赵兴交往的二三事,渐渐的有点恍然:“是了,赵贤弟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对别人的帮助,总控制在力所能及的范畴,总以不损害自己为要。他家大业大,每天的进项该超过千余贯,秦观等友人拿走几个东西,对他算什么?但章老子要危害的却是他挣钱的产业,他依靠那条商路谋生,帮助章老子他要损害自己的谋生之路,所以他不肯了。
是了!我也是这样。杭州连续两年大荒,中产之家都活不下去了,但我却因为离人的帮助,不仅没受大的损伤,反而每年多得上万贯的收入,所以我不肯舍弃离人。是因离人是我难得的朋友,是我在这个荒年活下去的依仗。离人不肯为章老子毁去根本,亦正如我不肯为章老子得罪离人一样……
那么,反过来想,章老子的要求是否过分了点?驿吏也曾将官诰送达给他,他拒绝了,如今即使再送到一份,又有什么,照常拒绝就行了,但他却要离人为此赌上身家……
我这是怎么了?我本来不打算为官的,我本来就想以田舍翁逍遥终生的,但我现在周旋于权贵间,又为的什么?理念?---赵离人与我同回杭州时,曾在船上说过:王荆公在的日子,新法已经尽毁,毁灭新法的正是眼前这群新党。他们的理念何曾始终如一?现在,这群人现在叫嚷着推行新法……也许,像赵离人曾经说的:骗人!愚民!他们所谓地理念。不过是为了重新为官,重掌大权,排斥异己、搜刮民财的工具。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工具,章老长索求甚多,我不惜损害自己为他们摇旗呐喊,我会得到什么?……成本与效益最大化?我付出成本,希望得到什么收益?一个田舍翁?不,我付出的成本与收益不对称----离人说过:凡是要求他人安于成本、效益不对称状态,凡是要求别人无私奉献的人,就是骗子!他们反对公平交易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的效益最大化……”
周邦式的心灵被撬开一个缝,他向章汇报的时候,语气很委婉,尽可能替赵兴想出很多理由解释这件事情。章一直面无表情地听他解释,许久,他淡淡开口:“知道了,离人既然不肯,罢了!”
章说完,也没理拼命解释的周邦式。背起手来走进后堂。
周邦式被晾到一边,颇觉得尴尬,心里对章有点不满。此后他不再主动上门。即使章邀请,他也开始推三阻四……
当天,赵兴送走了周邦式后,独自坐在半山亭。他徘徊许久,自言自语:“也许,该用上那封信了。”
想到就做,赵兴招手唤过金不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吩咐:“你连夜悄悄进京,将这封信交给太尉冯世宁。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冯世宁……可先联系童贯,就说是乐至县主的消息,请童贯帮忙约见冯太尉。”
金不二接过信件,转身告辞,赵兴犹自立在石亭里,许久,低声嘟囔:“朝中无人难做官呀!”
章是头狼,一头睚眦必报的狼。赵兴地拒绝等于触怒了他,但赵兴却知道,章的目的是他的鳅栈。他看到一帮赶时髦的文学青年喜欢通过鳅栈传递书函信稿,想试探鳅栈运行的规律,所以要求赵兴拦截信件---这个头一开,想必今后会有更多地类似要求。
赵兴不是为维护那群书生而拒绝章的,是因为章的要求太过分。对人无所求地赵兴现在已认识到跟章不是一个道上地人,彻底决裂的这一天早晚要来临,现在章恰好是势力最弱的时候,这时候决裂正好,为了避免章重新崛起后的报复,他只能拿出杀手锏,赶紧拉拢皇家的关系。
第二天,赵兴照常上班,表面上看不出这事对他的影响,高俅也不太清楚周邦式身后还隐藏着一个大佬,他毫无所觉的一路走,一路跟赵兴聊着公事:“今天是放告日,可得忙碌一整天了,我让贱内给我们送午饭。离人,贱内地手艺不高,可得委屈了……”
高俅是想炫耀他地老婆,他老婆也算是京城殷实人家出生的小家碧玉。没经过科举当上小官,娶上这样地老婆,算是高俅幸运了,所以他很得意,时不时要拿出来炫耀一下,上班时间正是最好的炫耀时机。
等俩人走进衙门口时,这里早早围了一堆人。赵兴许久没上任,使得杭州城积累下不少官司。
宋代法律有诉讼时效,所以衙役们也发明了一种对策:看着案子不好审则不接受诉状,或者将诉状放在押司手里,等押司调查了**不离十,再向上正式递交。如此一来,押司就成了诉讼的关键人物,比如宋江就是这么一个通过包揽诉讼,建立自己的黑社会的小贪官----哦,主流宣传其为“好汉”。
现在,杭州衙门这个角色由高俅承担。
宋代官府接受诉讼状,没有收取登记费、手续费、工本费,等等费用,但接受案子,他们按例都有一份红包。然而,宋代的衙役倒没有明清时代的恶形恶状,后者没有钱是坚决不接诉状的。高俅虽然收红包收到手软,但也有不收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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