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俞阁老在心里暗暗思忖,这边站着的傅五老爷见俞阁老沉默不语,只当是俞阁老因为被傅庭筠顶撞有些恼火,他顿时满心惶恐。
科场作弊,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去,不仅是他,就是整个傅家百年的清誉也都完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和柳叔同交好的俞阁老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和俞家处理好关系才行。
傅五老爷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怎样讨好俞阁老,怎样和傅庭筠划清关系,不由暗暗责怪傅庭筠不识抬举,又想到这些日子在赵家吃的闭门羹,想到因为失信于俞敬修而受到的白眼,想到自这个女儿来京都后给他惹来的种种麻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怒不可遏,上前几步,扬手就朝傅庭筠扇去。
傅庭筠到俞家来做客,傅家的两位老爷又对俞阁老谄媚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傅五老爷会不顾宾主关系,在俞家的花厅、当着俞阁老的面对她动手……赵凌却是从来没有相信过俞阁老,没有相信过傅家的两位老爷,一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在傅五老爷上前的时候已是全身戒备,等到傅五老爷扬手,他一个箭步就挡在了傅庭筠的身前,眼明手快地捏住了傅五老爷手腕,目光咄咄地望向了俞阁老:“俞大人,我受您所邀,带了拙荆前来赏花,是来做客的,却不是来受辱的。若是俞大人没有别的事,那我和拙荆就先告辞了,免得一言不合,就有被人扇耳光的危险!”
他的话音未落。俞阁老已气得满面通红。
他生平还没有见过有人敢在俞家的宅院里当着他的面打俞家客的人!
这不仅是对俞家的不敬,而且是对他威严的挑衅。
俞阁老撂下脸来。
而傅庭筠已是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她紧紧地捏住了赵凌的衣角。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她的男人。他在帮她出头,她千万不要发火,更不要和傅家的人争吵,做出一副不相信赵凌的样子,弱了赵凌的名头不说,还辜负了赵凌的一片好心——若是她和傅家的老爷们起冲突,不免会背上不孝的名声,而赵凌做为女婿,姓不同。各为其家,纵然和岳父不和,别人最多不过说他一声脾气太坏,对不会扯到忠孝之事上去。
傅大老爷则没等俞阁老发作,已一把拽过了傅五老爷,急急地说了一声“赵大人息怒”,然后笑道:“你们没有把我这个弟弟当成父亲,我这个弟弟却一直把你们当成子女……”言下之意,父亲管教子女。不管是骂也好,打也好,那是应该的。
说完,朝俞阁老瞥了一眼。
俞阁老宦海沉浮几十年。哪里还看不透傅家父女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请傅家两位老爷来,原是想以“傅家认下傅庭筠,傅庭筠从此不再追究俞敬修之过”为条件和傅庭筠讲和的。现在看来,却是他失误了。
从前看傅家五老爷谦逊有礼。落落大方,不曾想却是个苗而不秀的。遇到为难事就慌慌张张地没有了个主意,也难怪会被德圃给拿捏住。
心里就有些瞧不起。
但此时又正是方便他行事之机,他忙将这份不屑藏在了心里,笑着给傅大老爷帮腔:“赵大人,我比你年长,经历的事也比你多,就算是我倚老卖老好了。你们年轻人哪里懂得我们老年人的心思,儿女再好,总想着他更好,不免要求比对旁人要更严厉;儿女再不好,总归是自己的骨肉,面子上再严厉,心里也是痛他的。”他说着,站起来走到了赵凌的面前,温声道:“赵大人,小傅大人行事是有些莽撞,但却没有害赵太太之意,只是有些方法不对罢了。我今天请你们来,一是想代犬子给你们赔个不是,二来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他们父女和好——你可以不走岳父家,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个舅舅吧?”
他说完,静静地望赵凌,目光真挚而诚恳。
傅庭筠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俞阁老一声狡猾。
赵凌是女婿,俞阁老这样低声下气地劝和,若是这个时候拒绝,传了出去,别人不免会议论他狂妄;若是答应,傅家的两位老爷就可以长辈的名义命令她向俞家妥协。
她忙拉了拉赵凌的衣袖,然后露出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儿哽咽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母亲遗命,说我嫁做了赵家妇,就是赵家的人,让我再也不要踏进傅家一步……我若是顾了孩子,不免要失信于母亲;我若是遵了母命,不免要有憾于孩子……”一面说,还一面眼巴巴地望着赵凌。
一旁的俞阁老、傅家两位老爷听着俱是一愣。
而赵凌和傅庭筠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做出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片刻后才道:“死者为大,何况百善孝为先……我们自己现在也是做父母的人,若是连父母也不孝顺,孩子看在眼里,也会跟着有样学样……还是以岳母的遗命为重吧!”
傅庭筠闻言就长吁了口气,神色舒缓,道:“还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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