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辽东,天气依然没有转暖的迹象,地上积的雪也越发地厚。被派出去侦查的左翼第一军的骑兵们缩着脖子,骑在马上不住地骂娘,把那支狗娘养的高句丽军马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了龟孙子。不过骂归骂,这些大隋府兵里头的骑兵精锐倒没有敷衍了事,几天的功夫,就把周围三百里都给跑了个遍。
“他娘的,我看大帅这回是谨慎过了头,那帮狗日的高句丽杂种要是有胆量,也不会缩到辽东城当乌龟,把辽河以南全扔了。”飘着细雪的旷野里,一支折回大营的骑兵队里,当先骑在马上的百人长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几天他带着手下的兄弟吃足了苦头,这辽东的鬼天气实在是冻得人吃不消,才几天的功夫,就有十几个人冻伤了手脚,如今他这队人马只剩下八十多骑。
看着发牢骚的上司,边上的贺廷玉在一旁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却是注意着两侧的林子,这几天轮流出动的数队人都没有发现那支高句丽军马的踪影,可是也着实有好几十号人没有归营,虽说这种风雪不定的天气本就容易走散掉,近千的人里少了那么些人也算不得奇怪,可贺廷玉心里却总觉得好像那里不对劲一样。
贺廷玉是武威人,祖上是北魏六镇武川镇的下级军官,后来六镇起义失败后,才迁居武威,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不过几十年下来,家道早已中落,从小时候起,贺廷玉便跟着父亲当了镖客,给来往于西域和长安之间的胡汉商旅护卫,别的孩子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在骑马射箭,跟大漠里头的马贼对刀子了。
大业五年,大隋征吐谷浑,十六岁的贺廷玉因为勇力闻名乡里,而且熟悉西域地形,被征入军中,成了一名斥候,因为首级功而调入右屯卫,三年下来,做到了从九品的稗将。
贺廷玉忽然眼皮一跳,脑子想也不想地就横扑出去,把边上的上司从马上给扑到了雪地里,两人刚堕马,连绵不绝的尖锐破空声从两道的林子里呼啸着响了起来,无数带着三棱箭头的白色翎羽沿着月牙般的弯弧出现在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朝他们这队人当头罩了下来。
一时间,毫无防备的数十人就给这阵箭雨给射下了马,安静的雪原里到处都是人马的悲鸣声,从雪地爬出来,看着后面中箭哀嚎的兄弟,那百人长眼都红了,可是那从林子两道旁射出的箭雨就好象滂沱大雨一样,丝毫见不到头。
“都躲马后面,再聚过来。”贺廷玉喊了起来,从小在大漠闯荡的他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死在马贼手里,数次死里逃生让他对危险异常的敏锐,这一回若不是他扑下了上司,他们这支队伍,怕是处境要更糟糕。
听到贺廷玉的吼声,那些没有中箭的士兵都是取了马鞍旁的圆盾,一边顶在头上,一边聚在一起,矮腰在马匹边上拖着受伤不太重的兄弟,朝贺廷玉身边聚拢了过去。
“他娘的,居然是三棱箭。”见贺廷玉出声聚兵,那百人长却是拔出了插在雪地里的箭矢,当看到是三道棱口的锥形箭,不由变了脸色,这种箭头配合着强弩,专门用来破甲,大隋军中数量也不多,这一回也就御营的三万弩手里,配得是这种箭头。
尖锐的鸣镝声响了起来,聚到百人长和贺廷玉身边的士兵里,有人射出了鸣镝,他们现在距离大营不远,在大营外围警戒的斥候听到以后,很快就能带援兵过来。
这时,箭雨停了下来,百人长举着盾,从被射得像是刺猬一样的马尸旁,小心地探出了头,看着道旁那阴森森的林子,脸色狰狞,就刚才那阵箭雨,就折了三十多个兄弟,全队的战马连死带跑少了大半,他这队人算是残了。
“大人,小心。”贺廷玉耳朵一动,却是听到了风里忽然炸响的箭啸声,连忙去拉起身的上司,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一根长箭穿喉而过,钉入了百人长的脖子,箭尾的白羽犹自嗡嗡地颤着。
右侧的林子口,一个高大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朱漆大弓,手一挥,身后穿着黑衣的士兵冲出了林子,扑向那队伤亡近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的隋军骑兵。
远处,骑在马上的郭孝恪看向了西北,他刚才好像听到了鸣镝的示警声,不过他身边几个正在跟老驴头学骑马的新兵的说话声让他没有听得清楚。
“二郎,怎么了?”老驴头注意到了郭孝恪的异样,喝住了身边那些新兵,策马到了郭孝恪身边问道。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鸣镝声。”郭孝恪看着西北的方向,皱眉道,鸣镝是用来示警或求援的,他不觉得高句丽人有胆子来攻打有两万人的大营,那么只有可能是出去侦查的骑兵队遇到了那支高句丽军马,而且陷入了困境。
“二郎,你真听到了。”老驴头看着脸上有些迟疑的郭孝恪,多问了一句,他们才刚进骑兵,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给人笑话事小,要是耽误了郭孝恪的前程就不好了。
“不会错,是鸣镝的声音。”郭孝恪话音刚落,风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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