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号称掌握在五十家缙绅手中,又有七家站在一线。其中就有倪家。
涉及到了朝堂权力,经济利益就不得不靠后站了。如今官场上拉帮结派画圈子的顺序是:同年大于同乡大于同志大于同僚。
也就是说,一位座师门下的同年,关系最铁。哪怕心中恨之入骨,也不能撕破脸皮,否则就是不识大体,会被其他同年排挤。
其次便是同乡。
乡土情结可不是说说的,走到京师,只要听着乡音就很亲切,怎么可能不抱团。只要不是座师之间有深仇大恨,同乡情谊还是很坚固的。
再次是看所属的学派,比如心学、理学之分。
最后才是同朝为官的香火情,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徐阶的身份摆在那里,江南人氏在朝堂做官的,哪个不抱大腿?尤其是嘉靖中后期,南人立于朝堂之上者,越来越多,就算用南北榜都难以均衡。同出徐阶门下,同是江南乡亲、同属阳明心学,这几条加起来,足偷窥徐党的身影。
如今张居正立场不定,高拱入阁呼声益发高涨,自然是再次站队时刻到了。
倪家选择了高拱,自然有人要选徐阶。
如果理性分析,选徐阶其实更为明智。因为徐阶年纪并不算太大,身体健康,而手中的势力又是极大。由此而言,徐阶紧随高拱之后复出,或者抢先复出,再次形成两相争国的局面,远高于认怂退避。
即便是后世论坛上的分析人士,也觉得徐阶在隆庆朝的无限退让是很不可理解的。
徐阶要是再次出仕,万历新政就没张居正什么事了——张居正比老师小二十二岁。将近两轮,结果死在了前头。
所以别说溢价五倍,即便再高些,还是有人乐意加入的。
只要有人带了头,风从之众便不会少。已经致仕了的缙绅人家压力较小,很轻松地站在了徐党一边。还在朝为官的人家。压力较大,颇有人选择不做这行营生,顺水推舟卖给仁寿堂,也不要股份,也不得罪徐家。
唯有五家选择跟在倪氏之后,对仁寿堂不理不睬。
隆庆三年九月十三,仁寿堂招股事正式结束。
增加了二十三家新股东,与之前的老股东合在一起,仁寿堂的股东总数是三十二家。唐行股东一共有九家。占总股数的百分之七十二。按照章程中规定,重大事项必须要绝对多数通过,唐行股东就足以决策了。
绝对多数,徐元佐设定的具体数据是百分之七十。
这一方面保证了唐行派的决策通过权,也保证了徐元佐的否决权——只要他不点头,不可能有人推动重大事项。
而重大事项包括了:修改公司章程、增加或者减少总资产、公司合并、分立、解散或者变更公司形式、超过公司总资产百分之三十的对外担保。
分散开来的契书让人觉得这个资合公司果然是大家都有发言权,然而将那些分散而隐蔽的条款抽出来,拼在一起。人们才会发现,徐元佐仍旧是公司真正的话事人。所谓的总掌柜程宰。只是个跑腿的小喽???br/>
包括新选出的九人董事会,袁正淳任董事长,徐元佐出任董事会秘书,胡琛任副董事长,另外还有三名董事也都是唐行的举人,只有三位董事是华亭其他地区人氏。
如今的华亭县。包括了后世松江和青浦两个区,辖地极大,也是松江府的主干。上海县之所以像是小妾生的,正是因为南北东西的商路基本被华亭垄断,而海贸却在卫所手里。单纯靠田土吃饭已经很苦逼了,结果田土还不多。
仁寿堂统合了华亭的牙行,自然也就等于把握了松江府的命脉。
程宰作为这样一个巨大组织的掌门人,即便只是台面上,也足以自傲了。
“敬琏兄,接下去是否该给他们雷霆一击了?”程宰已经准备好了腹稿。
徐元佐点头:“当然,否则阁老的面子都没地方搁。”
程宰摩拳擦掌,颇有信心。
“不知伯析兄打算怎么下手?”徐元佐问道。
程宰道:“自然抬高收价,抢了他们的货。”
徐元佐微微摇头:“这就成持久战了,而且咱们的现银可不多。”
程宰不知道什么叫持久战,不过领悟一下也能明白。如果要靠高价抢货,对方也会提价,两厢拼斗,最后总有条底线——除非疯了,亏本收货。
这样你抬我升,徒然叫供货商占了便宜,多半会两家各给一些,叫这个价格战能多打一段时间。
“先低价收。”徐元佐道:“然后囤货不出。”
程宰起点虽低,但是资质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唐行混得风生水起被徐元佐看上。他只需要少许时间考虑,便能理解徐元佐的用意,当下不再反对。
徐元佐道:“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安内。”
仁寿堂说是资合公司,然而真正出银子的人很少,多是以货栈、行店、码头这种不动产折价计股。之前的掌柜、伙计、杂役自然造册归于总部,成了仁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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