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评选出史上最具有魔性的台词,“莫欺少年穷”多半能够入选三鼎甲。任何一个少年只要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就会触发电闪雷鸣特效,热血爆头,事业腾飞。
可惜徐元佐打开方式不对,这么经典的话愣是没有感天动地,就连翁笾都没有被感染。
翁笾老先生走的时候明显带着怒意。
徐元佐并不担心。原历史剧本上,翁笾死后固然有首辅申时行为他写墓志铭,哀荣无限。然而子孙不争气,连他墓茔的装饰都拆下来卖了。这种身亡家败的家族,有什么好担心的?
相反,现在东山商人之中后起之秀倒是更令徐元佐更上心。
万历年间,时人以“翁许”并称,许氏正是翁笾之后执掌洞庭商帮的大家族。以翁笾如今的固执和独断,许氏多半还是附骥之人。
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是否紧密?是否可以离间?许氏对翁氏的支持到了何种地步?这些都是徐元佐希望知道的。
还有西山商人。
虽然洞庭商帮涵盖了东山西山,但是东山商人与西山商人又有不同。东山商人走的是运河沿线,北京、临清、扬州、苏州、杭州是他们的重镇。而西山商人走的是长江沿线。从苏州沿着长江西进。南京、芜湖、安庆、九江、武昌、岳阳、长沙都是西山商人的汇聚之地。
苏州商人分了南北向和东西向,彼此联系并不深,涉及到了利益纠葛还会结下梁子。在巨人初生的时代,东西山商贾之间仍旧缺乏信任和默契。这也是徐元佐敢与翁笾宣战的因素之一。
……
隆庆三年的冬月注定是热闹的。
徐元佐在苏州的第五天,西山的豪商巨贾之家纷纷来狮子林与徐元佐“偶遇”、“邂逅”、“约会”。
只三两天功夫,西山沈、秦、邓三家都派出了家中嫡系前来与徐元佐接触。一方面是如何以商人身份统一阵线与海瑞周旋,另一方面也是寻求击败翁百万的奥援,让苏州资本更多地跟着西山商人走向两湖楚汉之间,而不是随着东山商人走向北方。
徐元佐并没有继续抛售他的社会义务论,反倒是强调账目的自主权和安全性,颇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这倒不是专门为了制造海瑞和苏商之间的矛盾焦点。而是防止来年苏州商贾无事生非,影响他在松江的统合工作。
这三家之中,对东山人抵触最深的就是沈家。
沈氏乃江南大姓,东山沈氏与崇明长洲沈氏并没有族亲关系。不过同姓三分亲,徐元佐因为此身生母的关系,对沈家的态度也最为亲切。
这次沈家派来交涉的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沈绍棠。此人在西山沈氏的家史上算是承上启下的人物,说是年青一代,也快三十了。纯粹是顾及徐元佐年轻,沈家担心派个老成人过来有隔阂。若是真的派个十几岁的少年来。又过于玩笑了。
徐元佐对沈绍棠的感观倒是不错,能够看出他是个踏踏实实做事情的人。在原历史剧本中,沈家从明初一直活跃到了共和国,足以证明他们在掌舵人的培养和选择上独具慧眼。这等家族出来的子弟,即便一时受挫,也不可能把先人墓茔上的东西拿来卖,明显更加值得交往。
沈绍棠在出门前,长辈们还特意叮嘱:“这徐敬琏得了双案首。可谓年少高才;又是徐相的孙子,可谓身居人上;能够看出仕商并进。而且自己跻身贾业,这绝对是少年英才了。这样的人物,性子若是有些古怪,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需要顺着他就是了。”
这话说得还算委婉,归根到底则是三个字:哄着他。
可是见面聊天之后。沈绍棠却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被哄着点的人是他沈绍棠啊!也并非因为利益场上都缘故,更像是一个温和兄长对天真纯良的弟弟那般。
徐元佐以小他一半的年龄,硬生生抢占了兄长的位置。
“我家如今主营做的是西南的蓝靛。”沈绍棠正犹豫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什么叫蓝靛的时候,就听徐元佐恰时点头道:“极好的染料。”
——果然博闻!
沈绍棠心中暗暗一赞,道:“如今也在想着再下些心力。做些生药。”
生药是区别成药而言的药材大类。包括了植物、动物、矿物,利润一向丰厚。而荆襄两湖,乃至湘江云贵,在宋朝时还是烟瘴弥漫的蛮夷之地,目今也是自然环境极好的地方。山林莽莽,生药药材自然储量极大。
徐元佐赞叹道:“这是极好的买卖。”
沈绍棠面露得意,正要谦虚,却听徐元佐一个转折:“不过……”
“敢请教?”沈绍棠面露疑色。
“只是采购运到江南,这个利润并不够厚啊。”徐元佐顿了顿:“你们想过没有:在当地划出地来,请老农耕种药材;圈山放养麝鹿,饲养其它可以入药的动物。这样岂不是就有了个源源不断,又颇为可靠的货源了么?”徐元佐道。
沈绍棠眼睛一亮,显然很是动心。
徐元佐嘴角微微上扬,暗道:若是我做这生意,少不得买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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