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琼林》是本好书,据说毛太祖到了晚年还能够背诵如流。
这书自从刊行之后,很快就被视作重要的启蒙读物,民间所谓:读《增广》会说话,读《琼林》会读书。
当然,现在《增广贤文》也还没有写出来。
相比民间智慧集合起来的《增广贤文》,徐元佐更看重《幼学琼林》。这书全是骈体写就,对培养语感很有好处。即便是不写文的人,若是在说话中注意一下语感,也会让人高看一眼,起码不会觉得此人粗鄙。
其次,这书不光是传授道理。因为前身是《成语考》,可见内容多是典故,是以传授实例的形式,最快速度丰富一个人的学识储备。
此外还可以了解历代贤人名士、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风俗礼仪、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鸟兽花木、朝廷文武、饮食器用、宫室珍宝、文事科第、释道鬼神等诸多方面的内容。书中还有许多警句格言,传诵后世数百年而不绝。
这更像是一本社会常识通行手册,让少年在还没出社会时,便对社会有所了解,同时也是一本提升逼格的速成教材。
徐元佐怀疑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手下都将只有这些“小学五六年级”水准的少年。而《幼学琼林》则能填鸭式地培养一批近乎初、高中水准的人才——此书许多典故和名句的确是高考语文卷里的知识点。
《幼学琼林》全书只有两万一千余字,作为文科学霸出身的徐元佐,能否默写下来这套《幼学琼林》呢?
能全文默下来就有鬼了!
毛太祖晚年还能背诵入流,因为人家小时候背的就是这个,所谓童子功是也。
徐元佐当年背这个的时候也是童子功,但只是作为启蒙读物,又没有科举可考。先过一遍《幼学琼林》,目的是为了读后面的书打下基础。更何况这书是《论语》一般的语录体,上下文全然没有联系,错漏几句,或是放错了位置,检查都检查不出来。
不过,谁说一定要跟原文一模一样呢?大义主旨不失,略有增补,一样能够达成效果呀!
徐元佐打定了注意,决定将这套畅销数百年的名著归于自己名下。
想想自己终于有机会走上文抄公之路,心中还略有些小激动呢!
于是乎,这个春节长假终于有事可做了。
徐元佐应酬了别人拜年,初三日开始便要去朱里大户人家和陆夫子家里拜年。到底他家根基不稳,又图谋着挤进和春堂当个魁首,所以还是谦逊一些,免得人家嫌他骄狂,不带他玩。
也正是这种低调谦逊的态度,让前辈们对他颇有好感,纷纷委托代问他父亲——徐?安好,同时又邀请他初五日到和春堂参加迎财神的内部聚会。
徐元佐本来指望这种内部聚会有些内幕消息,谁知众人格局太低,根本没有内部定价之类高大上的商业讨论,全是说些家长里短的废话,吃了茶点就各自回家了。不过也正是这次小聚,让徐元佐认识了和春堂的头头脑脑,才恍然发觉小小一个朱里,原来是六家人家说了算的。
破五之后,春节气氛稍弱了些。徐元佐跑了一趟郡城,给徐诚拜年,又给徐?磕头——人家也是父亲。只是没有见到徐阶,颇有些遗憾。这或许是当日徐元佐选择认“义父”而不是“认爹”的后遗症,人家徐阁老把皇帝和帝国把玩于手心,你一个小小伙计还跟我讨价还价,不给点脸色看怎么能行?
如此念头通透,徐元佐也不强求,当日又赶回了朱里,开始了他的文抄公大业。
说起来,文抄公这个职业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文字是一个人内心的体现,也是思路的具象化。锦衣玉食写不出《红楼梦》,皇子王孙也写不出《水浒传》。李煜要是没有当阶下囚,哪里能做出《破阵子》?
徐元佐并非背不出纳兰性德的词章,然而背出来又怎样?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是他做的。这根本不用考查,只看此人平时言语格调,登时就看出来了。
所以《幼学琼林》好就好在这上头,没有华丽的文藻,没有冷僻的典故,没有高深的哲学思辨。完全可以看做是个博览群书却不精通的读书人,在读书之余所做的笔记。至于人生阅历,更是半点都不曾涉及。
所以这本书的书名也改成了《幼学抄记》。
徐元佐先将脑中记得东西写了个大概,不说内容文字,就连体例分卷都有些残缺。他很清楚地记得此书是四卷三十三章,从天文地舆、岁时朝廷到释道鬼神、鸟兽花木,然而脑中记得的只有三十章,还有三章完全不记得是什么了。
出师不利,徐元佐颇有些受打击,等到将剩下的三十章填空默写出来,整整花了十天时间,只得了一万余字。
想想自己数十年前背过几遍的书,竟然还记得一半,徐元佐颇有些自得。这份自得连带着上元节的喜庆都被冲淡了。
在姐姐弟弟上街看灯的时候,他仍旧在家里伏案疾书,往里填充,甚至在回夏圩的船上,仍旧不停地琢磨,时不时用炭笔在木板上将拾遗得来的语句记录下来。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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