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倾天居寝殿的时候,并没有让人通报。
或许是因为刚从宫中下朝回来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伊人永逝不可再得,他的眉峰微聚,栖着一抹淡淡的疲惫,温煦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射来,他的面容一半沐浴微亮一半仍留在浅暗的阴影里,侧脸的弧度英俊异常,那是只需一眼,便足以诱人深陷的心折沉沦。
听见脚步声,他懒懒的睁开眼睛,眼眸深处的漫不经心,在对上我的那一瞬间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亮光,他定定看着我,没有说话,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带了一丝紧绷。
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垂下羽睫,对着他温静福下身去:“臣妾见过殿下。”
再抬眼,他眼中的亮光已经寻不到了,眸中重又只余一片深静幽邃的暗黑,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你有身孕,不必拘这些虚礼。”
很快便有丫鬟进来端上茶水点心,而我看着他静静开口:“臣妾有事想要求殿下应允。”
他淡淡点了下头,寻云便带着一众小丫鬟退了下去,轻轻带上了门,诺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我与他。
我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平静看他,轻而坚持的开口:“臣妾想要去一躺邪医谷,请殿下恩准。”
我告诉他,淳逾意已经对他说过一遍的话。
我告诉他,我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我告诉他,邪医谷地处奇险又遍布奇门遁甲之阵,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到其中,更遑论得见苏修缅。
而即便是见到了,也断无可能将他请出谷,拉入这俗世红尘之中。
这些,是我说给他听的理由,也是我心中所想。
当日,我让淳逾意替我撒下这个谎,我还记得他眼中反复挣扎的矛盾神情,激烈到,就连我也微微错愕。
当他终于点头应承的时候,目中似有释然又似伤痛愧疚的神色,复杂而又古怪,却并没有等我多问,提起药箱扬长而去。
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去和南承曜说的,但我知道,从他点头的那一刻起,他会做到。
而我,也并没有骗他,若是桑慕卿还在这个世间的话,我想,她也会希望这一切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修缅,或许并不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可以保我腹中孩子平安出世的人,却无疑是,最有可能知道这所有真相的人。
我并不是为了桑慕卿才这么做,只是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的生活下去,我想要知道真相,不管,这真相究竟是什么。
南承曜的点头,其实是在我的预想当中的。
我准备好了太多的说辞,预演过一遍又一遍,为的,就是他能同意。
甚至于,我还想过,即便他不同意,另辟途径我也是要去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同意得那样轻易,我还有太多的说辞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他只是极淡的点了下头,说,既然这样,我安排人护送你去邪医谷。
我有些怔然的看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很重要,可是一时之间,我并没有办法猜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我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并不会耽误太久的。
而他深深看着我,眸底有藏得太深太沉的晦暗光影,唇边却渐渐勾出轻松微笑。
忽而就上前,不顾我的抗拒将我拥入怀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他的声音,明明笑着,每一个字却都沉得嵌入我心底,直到如今,还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久久不绝,就如同,他最后的那个拥抱一样,紧到微微颤抖,却终于,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他说,清儿,你等我,等我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便到邪医谷陪你,等我们的孩子出世。
我只记得自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夫人,前方应该就是邪医谷了,只是马车无法通行,还请夫人下车一看。”
车帘外,冷肃寒洌的声音响起,是月毁。
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晚,枫林晚中我初遇南承曜与庆贵妃,南承曜一曲笛音唤来了他,便是他,带着庆妃娘娘离开。
他的身上总是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冷酷肃杀之气,虽对我们一直恭敬有礼,疏影却总是一见他就控制不住的瑟缩,还曾暗地里对我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三殿下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可怕的人护送咱们,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现在又成天跟着,也不怕吓到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我却知道,最得力的剑,往往也藏得最深,依南承曜的性子,对他却连庆妃娘娘的事情都尚不避讳,可见信任之深。
现如今,他又让他一路护送我前往邪医谷,其实我是并不担心的。
除了月毁,还有几个我从未见过的男子与我们一路同行,皆是恭敬而规矩的跟在马车外面,礼数周全,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而这一路上,我认识的人,便只有马车内的疏影和寻云。
我此次出行并没有让外人知道,就连父母亲,或许也只是以为我如他所说的一样,因为体弱,正在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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