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抗的思绪被老管家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但即使那时,我还是没打算为其出大力,最多在他有难时帮他出出主意而已。但是我当时试探性说出的一句话,老爷他居然当真了,还四处借钱筹到了五十多万贯。而我随后在临安花天酒地地玩了一个月,老爷依然很信任我,我这才决定冒险为他跑一趟,海上不比陆地,即使再有本事,也不一定就能平安归来的......”
“信任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赵抗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信用的作用他的是很明白的,这点他一直做得很好,但是他人的信任竟能令一个人舍生忘死,这却是他没想到过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赵抗陷入了困惑之中,“不是说人性趋利吗?别人的信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值得冒生命危险?”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赵抗也不会一直深陷其中,他很快就问起了他当初的疑问,“传言里说老伯您当时是冒充大宋使臣出海行骗的,这绝不可能,我在海外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当年有这样的事。可是您赚来那么多钱是确凿无疑的,你到底是去了哪儿呢?还有那些骏马的事是真的吗?据我所知,海外诸国可都不产马啊!”
“中国之人对海外太不了解了,所以我那么拙劣的谎言居然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直到现在才被揭穿......”,老管家突然大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秘密被揭穿得到了解脱,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笑。
“你为什么要骗张相公呢?刚才你还说愿意为他冒死呢。”,赵抗不解道。
“远洋贸易九死一生,我实在不愿意再冒一次险了,我这人虽然不爱享受,但却是很怕死的......”,老管家自嘲地说道,“如果我说出真相,老爷他贪心很重,说不定还会求我再去一次,我又不太会拒绝人,干脆一下子断了他的念头,也省得麻烦。”
“这......为什么奇才都有些怪毛病呢,看来老师常说的强者皆变态,也有一点道理。”,赵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询问道,“那么我现在知道了,需要为你保密吗?”
“不必了,现在张家已经是大宋首富,不缺那点钱了。”,老头坦然笑道。
赵抗看着老头那与中土人士差异颇大的面貌,早有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老人家,你之前从未出海,一下子就能进行远洋贸易,而你的相貌又与我们不太一样,难道你不是汉人吗?”
老管家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我当然是汉人,虽然我祖父是从大食来的,但我祖母和母亲可是地道的汉家女子;而且我在汉地出生长大,说汉语,懂汉字,平时也用汉语来思考,我的妻子、儿媳也都是汉人。我若不算汉人,难道非要血统纯正才算汉人吗?要那样的话,殿下你也不能算汉人吧!”
赵抗见自己说错话,连忙致歉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用汉语思考的话,那毫无疑问是汉人了。等等,您刚才说您祖父是大食人,难道那次出海您是回大食去了吗?”
“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不过不是回大食,是去大食,我祖父是大食人,但我不是,别搞错了!”,看得出这老头很在意自己的汉人身份。
不过这时赵抗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来中土的大食人几乎个个身家巨万,怎么您当初居然要去当兵混饭吃?难道是当初您祖父遭了海难吗?”
“没遭什么海难,他们有钱是因为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我家没钱是因为我家是来中土逃难的......”,显然那段经历并不愉快,老头的语气逐渐低沉下来。原来他的祖父是大食国内一位著名学者的学生,但是那位学者晚年的一部重要著作对伊斯兰教义提出了质疑,因此遭到了查禁。老管家的祖父和一位同窗不愿让老师的心血付诸东流,便各带部分著作逃出大食......
伊斯兰教法有些方面比大宋律法要宽松不少,至少没有株连的规定,因此他们的外逃倒不至于祸及家人,但一路追捕通缉是免不了的。而大食国土广大,势力范围更是惊人,即使老管家的祖父逃到锡兰之后,仍然没有摆脱危机。不过由于学识渊博,尤其是测绘方面更是难得的人才,他干脆一咬牙以领航员的身份登上了开往中国的海船,当他踏上中国的土地时已经年过四十了。
为了能让老师的著作流传下去,老管家的祖父便在明州定居下来,并很快娶妻生子。大宋虽然也有礼教,但并没有用暴力手段限制“异端”思想,所以他也得以彻底放下心来。但是,如果一直将老师的存稿这样放着,迟早还是会丢失或损坏的,所以老管家的祖父便开始努力将那些文稿翻译成汉字。可是当他精通汉语、从而可以较为准确地进行翻译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了,而翻译是很辛苦的工作,他因为将大量精力投在其上,一直相当贫困。结果,在贫病交加之下,他带着未完成的事业离开了人世,好在其中最为晦涩难懂的部分他都完成了。
老管家的父亲不愿重蹈覆辙,他一方面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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