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薛太太说了些关于阿鹿幼时的事情,儿子心中有些不解。”
“阿鹿?”苍老太太神情困惑。
很显然的是,儿子这般模样,绝不是来同她讨论孩子幼时趣事的。
那么……
苍老太太心底忽然一紧。
紧接着,就听苍斌讲道:“薛太太说,阿鹿大约是刚满月的时候,曾和芸儿一起被母亲您带去城外,不知可有此事?”
苍老太太勉强笑了笑:“隔了这么久,哪里还记得清。”
“薛太太还说,她那日出门上香,刚要回城时,母亲偶遇了她,便将阿鹿和芸儿交由她暂时看护——母亲则称是有东西落下了,急着回去找寻。”苍斌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又问:“如此说来,母亲可能有些印象?”ωww.xSZWω㈧.NēΤ
他审案审多了,用词总显得有些生硬。
苍老太太顿了片刻,到底点了头。
“似乎想起来了……”
薛家太太既记得这般清楚,她若执意装傻,说自己丝毫印象都没有,反倒显得奇怪。
“那此事为何母亲从未同儿子说起过?”
他不是质疑母亲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如今一直在查阿鹿幼时失明之事,却不曾得到有用的线索——而这件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便是只谈直觉,也绝对值得深查。
且那时……正值他妻子刚过世不久,母亲即便出门,为何要将两个孩子都带上?
尤其那时阿鹿尚在襁褓之中。
而这件事情,他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彼时家中刚办完丧事……你终日郁郁,我便也不曾特地与你说起。”苍老太太答道。
“那母亲究竟为何带他们姐弟出城?”
因清楚儿子的敏锐,苍老太太此时也未在这上面瞒他:“……实则也是怕同你说了,你会觉得不高兴。”
说着,叹了口气:“那时阿扇走后不久,芸儿便终日高热不退,阿鹿亦是日夜啼哭,动辄就被惊醒……母亲当时也是急得没了主意,听人说……这像是亡灵扰人,不肯归去——于是便带着孩子去了城外寻高人作法,只想给孩子求个平安而已。”
苍斌听得下意识皱眉。
若母亲这般解释,他倒是可以理解母亲瞒着他的原因。
到底他当时一心念着阿扇,沉痛不可自拔,若得知母亲听信这种谣言,想急着驱散阿扇亡灵,他确实会心中不是滋味。
“不知那高人是如何作法的?之后阿鹿又可有异样?”苍斌接着问。
“也无甚稀奇的,不过是烧了些纸钱,摇着铃围着孩子跳了一遭,嘴里唱着些听不大懂的话……”苍老太太回忆着说道。
“可给孩子喝下类同符水之物?”苍斌不愿放过任何可能。
明太医说了,只有找出当年致使阿鹿失明的外因,才有可能对症设法医治。
“符水?我记着应当是没有。”苍老太太答着话,眼底神情却在变动。
“你坦白同母亲说,为何忽然这般追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母亲?”
“是阿鹿的眼睛——”事已至此,苍斌也无意再隐瞒。
又见房中只一个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再无其他人,便直言道:“前不久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替阿鹿诊看过,断言阿鹿的眼疾并非天生,而是后天所致。”
“啪!”
苍老太太闻言,手中握了许久的茶盏陡然砸落在地。
苍斌连忙起身。
“母亲可有烫到?”
一旁的黛妈妈堪堪回神,赶紧取了帕子替老太太擦拭裙面。
“我无碍……”苍老太太神情惊诧难辨:“可阿鹿的眼睛……怎会是……会不会是诊错了?”
“应当不会有错。”
那位明太医当时并不是推测,而是断定。
“可……”
苍老太太眼神复杂之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故而我才问母亲当日阿鹿可曾喝下过什么符水,或是同可疑之人接触过,之后又可有异样——”
苍老太太似乎陷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无法回神,迟迟无法答话。
苍斌见状,便又道:“今日薛太太见着了阿鹿,便闲谈了些,她笑称阿鹿自幼就是个‘雷打不醒’的,睡起觉来叫也不易叫醒,很是少见。”
当时他立即察觉到了异样。
阿鹿自生下起,睡眠便极浅,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因此身边的下人都是极尽谨慎——这一点,便是到现在都不曾怎么变过。
更别提是叫也叫不醒了。
于是,他顺着薛太太的话问出了城外相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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