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西安到山西碛口这条路,姬庆文已经走过三遍了,早已是驾轻就熟,一路快马加鞭,走了三天便已到了黄河边上。找了渡船连夜渡过黄河,到达碛口镇时候,不过是第四天的早晨。
此时山西省境内的灾情已大有缓解,黄河渡口边上这座碛口镇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往来进出的行人逐渐密集起来,街边的叫卖声虽不响亮却也是此起彼伏……
姬庆文怀着心事,来不及在镇中游览,而是直趋李岩的父亲——李精白的府邸。
李府之外聚集了不少衣衫破旧的灾民,一打听才知道李府每天中午都会拿出些干粮来施舍给灾民用饭,因此这些人便早早在这里等候开饭。m.xszww8.net
姬庆文可不是过来乞讨的灾民,来不及等候开门,便上前敲开李府大门,通报了身份之后便叫门子去通知李岩。
李岩听到姬庆文来了的消息,高兴得喜出望外,立即亲自出门,将姬庆文、李元胤和多九公迎入了李府。
李府的主人依旧是李岩的父亲李精白,因此姬庆文免不了要去拜访他一下。
李精白这位前任兵部尚书原来是阉党之中的一员,本来在去年年底崇祯皇帝清算阉党的事件之中,他是必然要受到惩处的。可崇祯皇帝看在姬庆文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特意放过了李精白,好让他能在碛口安度晚年。
这一点,李精白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他虽然对姬庆文这个举人出身的杂道官,还多少有些看不起,态度却比之前好了许多,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又留姬庆文在府里用饭,这才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辞了李精白,姬庆文便赶紧让李岩带自己到书房里去,将这近两个月来在陕西发生的事情,同李岩细细讲了,又请他替自己出个主意,想想到底能有什么万全的办法,能够妥善处置这两千多只烫手的山芋。
这个问题还真将李岩问住了。
只见他在默默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
过了许久,李岩终于说道:“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最多也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七成?足够了,足够了。”姬庆文赶忙接话道,“能有五成的把握,我就谢天谢地了。李兄到底有什么办法,那就赶紧教我吧!”
李岩问道:“姬兄,我先问你,这两千多乱民,如果带到苏州去,你能不能安置下来?”
姬庆文仔细想了一下,多少猜出了李岩的意思,答道:“要安排也不是不能安排。我想着所有的绸缎只出售给郑芝龙一个人不是长远之计,还要多招揽几个海商过来。那样松江府那座小渔村的小码头就不顶用了。因此我想着找人将这里的码头重修一遍,即便赶不上广州、泉州、宁波,好歹也能多停几艘船。”
李岩已听出了姬庆文的打算,便接着说道:“修码头就要人手。苏州那边人工贵,一个人一天至少要一两银子,一个月三十两,一千个人便是三万两银子。而陕西这些乱民便宜得很,都不用发银子,给他们口饱饭吃,就不错了。姬兄,是不是这个意思?”
姬庆文接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就是这个打算。听李兄这番话,真是醍醐灌顶,那就辛苦李兄替我拟道奏章,送到皇上那里去如何?”
李岩却道:“输送陕西的灾民去苏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年太祖皇帝为充实中都(凤阳),迁徙江浙富户,闹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两千多人的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我看朝廷未必就会同意姬兄这么干……”
李元胤也插话道:“迁徙人口牵涉到根本国策,太祖皇帝之后,朝廷也弄过几次,无不搞得鸡飞蛋打、一地鸡毛。”
姬庆文刚刚舒展开来的眉毛又紧缩起来,说道:“绕了这么好大一圈,怎么又回到原地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
却见李岩面含微笑道:“姬兄你急什么?我们只要‘实’、不要‘名’。这两千多人,并非是迁徙人口,而是流放发配!流放发配,姬兄,你懂不懂?”
姬庆文听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李元胤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从座位里“腾”地站起生来,说道:“李先生,流放发配一向只有从富庶地方发配到贫穷地方的。陕西人犯了罪,大多发配到西南的云南、贵州一代去,从来没听说过发配到苏州去的……不,这不是发配,这分明是带他们去享福!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李岩冷笑道:“李指挥果然深通律法。不过在下记得,《大明律》里只规定了流放的距离、而没有明文规定流放的地方,更没有规定陕西的罪犯不准流放到苏州去。李指挥,我说得对不对?”
李岩这几句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让李元胤没法反驳。
可李元胤依旧觉得这样太过匪夷所思,便又说道:“大明朝两百多年以来,从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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