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从窗棂的缝隙里吹进来,啪嗒一声撞开了未阖严的窗户。
狂风卷着雪花闯进来,灌进人的脖子,冻醒了屋里发呆的人。
永宁侯跳起来,手忙脚乱的阖上窗户。
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忘记了,屋子里三个人中,他的地位最高。
起身关窗户这种事,实在没必要他自己来做。
关上窗户,屋子里瞬间暖和了许多,永宁侯神色复杂的看向地上仍然匍匐跪着的婢女。
或许是因为刚才卷进来的风太过寒冷,也或许是因为害怕,她缩着的身子轻轻缠斗。
“你刚才说要状告谁?”他又问了一遍。
“奴婢要状告当朝首辅崔向安!”婢女的声音虽然轻颤,但却很清晰。
“咕咚!”永宁侯听到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
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喉咙,才发现是旁边的冯长生在咽口水。
冯长生似乎此刻才反应过来,仔细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婢女。
永宁候轻轻的咳嗽一声,冯长生回过神,与他对视一眼,眼底既有犹疑,也有隐忍不住的暗喜。
地上跪着的婢女他们两个人并不陌生,近些日子,他们总是来这座桐音馆里喝茶,一直都是她伺候的茶水。
她人很安静,也从不多说话,如同一道安静的影子,所以他们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记住她的模样。
“抬起头来说话。”永宁候温和的问,并没有直接问他要告崔首辅做什么,反而如同话家常般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陆,名唤杓兰。”杓兰轻轻的抬起头,眼神规矩的盯着地上铺着的暗花地毯。
永宁候看到一张莹白的小脸,光洁的下巴,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似乎十分紧张。
“你不要紧张,既然是要告状,必然是有冤屈,冯大人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专门负责查案的,你有什么冤屈,慢慢同他讲。”他温言道。
冯长生捋了把短须,忙道:“对,对,你要告崔首辅是吧?要告他什么?”
杓兰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调整紧张的情绪:“奴婢要告崔向安三大罪状,第一,私通瓦剌,传递甘州军情消息第二,买通甘州军千户孙培,背后放冷箭杀害延安候,事后又杀人灭口第三,草菅人命,杀害我哥哥陆星。”
室内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良久,同时响起两声“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冯长生与永宁候对视一眼,都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你刚才说说崔向安私通瓦剌,害死延安候?”这次先开口的是冯长生。
不是一直再说shí bā nián前的西北之战吗?怎么又扯到十六年前的甘州之战了?
崔首辅怎么又同延安候扯到了一起?延安候不是对抗瓦剌,力战而亡的吗?
一时间无数个问号在冯长生脑海里闪过,塞的他有些眩晕。
永宁候却皱着眉头瞪向杓兰:“你到底是谁?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话,你可知道诽谤当朝首辅,该当何罪?”
杓兰挺直了后背,抬起了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明晃晃的恨意:“奴婢刚才所说的崔向安之事,若有半句假话,定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永宁候一时有些怔然,他自然认得杓兰眼中那不可忽略的恨意。
“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吧!”冯长生往前倾了下身子,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永宁候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却也没打断他的急切。
“事情还要从shí bā nián前说起,”寂静的屋子里响起杓兰低低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柔,叙述却又条理清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奴婢为了替父母兄长报仇,才藏身在这茶馆,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了解此贼。”
杓兰说着,轻轻的抹泪:“可惜此贼太过谨慎,从来不上街喝茶饮酒,奴婢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街上的传言奴婢也都听说了,又大着胆子听了两句两位大人的谈话,所以才斗胆向大人告发他。”
说罢,她深深磕下头去:“还请大人为奴婢做主,奴婢可以让人写状纸,只要大人敢接我的状纸。”
永宁候与冯长生再次面面相觑,这一次是激动的。
尤其是冯长生,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在长吁短叹,遗憾抓不到崔向安的把柄和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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