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遣使巡国中,求百姓宾客之无居宿、绝糇粮者赈之。”————————
此人名叫马毕,扶风马氏的嫡传,年轻时曾就学大儒,入朝担任郎中一职,皇帝将太学重设并改制以后,征辟四方大儒贤士。许多势力为了在太学拥有影响力,无不抢着安『插』自己人进去,马日磾也不例外。马氏除了马日磾以外,还有许多承继马融衣钵的子弟,只是太学明经科博士就只有那么多,马毕最后也只得到一个明经教习的职守。这个位置虽然清闲,但是权重,几年来默默无闻,很少引人注目。如今奉了马日磾的嘱托,特意告病出京,就是为了给马访提个醒。
“子谋!”马毕厉声说道:“马德衡给你写的信件,你看过没有?”
那是早在许久以前,马日磾从皇帝对待各地郡县守令贻误放赈的态度中嗅到一丝异常,特意嘱咐马宇给马访传信,让他在天灾的时候收敛些,不要给朝廷拿住做了榜样。
马访自然是看过的,但他一直没将此当回事,此时面对着马毕咄咄『逼』人的发问,纵然心头不悦,仍不敢发作道:“看过了。”
“多久之前给你通的气,为何还没半分收敛的样子!”马毕就知道会有这一遭,不然他也不会甘冒风险来扶风带话了,他勃然怒道:“唆使地方拖延赈灾倒还罢了,这总有个制度顶在前面,可以当作托辞。可这回哄抬粮价,肆意兼并,可都是你的主意?关中是朝廷的根本所在,断不容有任何纷扰,国家一直在让平准、均输二监盯着关中物价,用意为何,你还不明白?”
“物少而价贵,物多而价贱,这是天理。”马访梗着脖子反驳道:“朝廷要将粮谷以低价卖就随他,反正粮食就这么多,关中几十万受灾的人都要买,价钱可不就上去了?朝廷若要因此降罪,那天下间的商贾谁还敢作买卖?”
“你是真以为朝廷平不了物价?”马毕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说道:“均输令麋竺在东海的巨亿家财靠的就是行商,他会不比你明白这里头的道理?”
马访迟疑了下,犹自说道:“太仓没有足够的粮谷,麋竺手段再厉害也无可奈何,何况扶风不比京兆,就以傅睿的能耐,给他三十万石粮他也不会用。”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定底气在的,右扶风傅睿几次想出面代朝廷调控物价,每每都以失败告终,一方面是由于他能力中庸,身边又有一干本地出身的郡吏曹掾掣肘,颁布的公文没有人买账;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右扶风此前担负了收复益州的大部分粮草转运工作,府库余粮为了给百姓提供赈济都十分勉强,根本不能平抑物价。
但马访所不知道的是,傅睿面对着地方宗族势大难制的现象,虽然能力不行,却好在有个对上级坦诚相告、不掩过饰非的习惯。他早已将此间的情况据实以封事的形式密报给皇帝,只是傅睿本以为皇帝会替他主持公道,谁知接到的却是发还回来的封事,末尾只写着‘知道了’这三个朱『色』小楷。
这当时就让傅睿大惊失『色』,他本来就只因为傅燮遗泽而得授官职,并不了解皇帝的为人。光凭这语焉不详的三个字,更是读不懂皇帝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又惊又惧之下,做起事也变得束手束脚了起来,反倒是间接纵容了马访等人的气焰。
马毕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马访对傅睿的了解深厚,但此时却是带着另一桩坏事来的:“关中久旱不止,溪流干涸,农桑灌溉不足。朝廷得知此况,近来已经在征调人手深挖昆明池、鼎湖等禁苑湖泽的沟渠,要将其中的水放于漕渠之中,以灌溉京兆附近数万顷田地。”
“这、这跟我等有什么关系?”马访忽然有些心虚。
马毕深深的看着马访的眼睛,似乎要一眼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他缓缓说道:“诏令一出,紧跟着都水使者孔融、太常陈公便上疏奏报,说三辅附近有些乡里豪强放纵骄奴堵塞、私挖地方沟渠,将水引为私用,不管黎庶死活。国家闻言大怒,责令司隶校尉裴茂彻查,说是要对私行破坏沟渠的行为严惩不贷。”说完,马毕再度看了马访一眼:“我等虽远在长安,不熟悉家里事,但依你的脾『性』,这种事你应当没少做。”
“我、我……”马访彻底慌了神,他早在三四月旱情初现的时候就开始着手于此了,这种事也不止他一家这么做,三辅许多豪强都有这么做过,只是规模不一,有的甚至只是底下的人打着家族的旗号去干的这种事。他们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保证旱灾来时、自家的田地里能有充足的灌溉用水,再是打着让那些百姓过不下去,最后不得不将田地低价售卖,并将其纳为隐户的念头。
马访对底下人做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马氏家大业大,就算是他也管不了所有的旁支近亲狐假虎威。本以为自己在小吏中间打好了关系,足以瞒混过去,谁知朝廷还是知道了此事,这一下等若是直接打到了七寸。若是不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司隶校尉派来诘问的佐吏,恐怕没等物价平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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