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远了,颜儿还念念不忘么?”脑门上,落下一只手,身侧,暮书墨略带哀怨地问道。
暮颜一怔,回头看暮书墨,突然失笑,点点头,“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在他的身上,她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她复又看向莫宇,他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也没有和什么人攀谈,自顾自自得其乐地喝着酒,估计他也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以至于并没有人发现,坐在那的藏青色长袍的其貌不扬的男子,是偌大莫家真正的掌权者,他见暮颜看来,遥遥举杯,微笑,笑容恰到好处,得体,亲切,温暖。
这个比之他们都要年长的男人,和煦的目光里什么都瞧不见。
“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暮书墨看着,微微笑着,只是搁在暮颜脑袋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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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夕照帝京城遥远的北方,良渚熠彤,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很多天。
和夕照江南雪景不同,熠彤的大雪,一下就是半月、月余,几乎整个世界里,只看得到银装素裹的白。因着这几日是年节,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豪门侯宅门口,偶尔会有一两个堆砌地奇形怪状却又大同小异的雪人,也有穿着花棉袄的孩子奔走嬉戏,大人们却是不爱出门的,早失了那份闲情雅致。
这个天气,缩在炉火边拢着袖子闲话家长,或者做做女红自是最好,炉火边上,还会噼啪烘烤着瓜子,如此暖意融融才是过冬最好的生活。当然,帘子也是换成了厚重的棉布帘子,像是一重厚重的大棉被挂在门上,密不透风的,空气里,都是一股炭火的味道,还有些许瓜子香。
谢府的深宅内院里,几个妇人就是这般景象,谢锦辰推开厚厚门帘走进来的时候,差点儿被这炭火味呛得直咳嗽。炭是好炭,自从他回来后,母亲的待遇也水涨船高,一应用度自是极好,可是这样的密不透风的炭火味,还是很呛人,他微微皱了眉,朝着朝门而坐低着头翻着画册的女子唤道,“母亲。”
女子闻言,抬头,看到来人笑得近乎于殷勤,招呼着他到身边坐下,“锦辰,快过来。”
女子并不年轻,在保养得宜的贵妇圈里,显得有些老态,头发也已经有些白发丛生,拿着画册的手看着也很是粗糙,只是脸型极好,看得出年轻时候必然很美。
谢锦辰依言过去坐了,才朝着另一边的女子唤道,“大娘。”
被唤大娘的女子矜持着微微点了点头,笑意未及眉目,她是谢家当家主母,育有一子一女,奈何子女不成器,整个谢家,竟阴差阳错地被一个丫鬟的儿子做了主,可是谢家老祖宗们才不会管谁是嫡出谁是庶出,他们只看谁能让谢家走得更远更久,自然一面倒地倾向于了谢锦辰。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会来了这小院子?
“锦辰,快来看看,你大娘给你选的媳妇儿,你看着有没有中意的。”谢锦辰在豪门公子里,已经算是大龄未婚了,原先是他身份尴尬,夹在谢家和皇帝陛下之间两头不讨好,自然有点儿眼力见的都不会找上门来,如今不同了,更何况,他的腿疾也好了,自然媒婆们就开始帮忙物色了起来。
谢锦辰并未说话,随手接过了册子,翻了翻,到底都有些谁却也没有细看,一样的笑容,矜持、娇贵、脆弱,宛若雾中花,水中月,甚至,连姿势大多都是一样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最多就是琵琶换成了书……
索然无趣。
他随手翻了翻,递回去,还未说话,母亲就关切问道,“如何,可看中一二?”
一直以来都活得格外卑微的女子,对着自己儿子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今日大夫人前来说明了来意,她便更加诚惶诚恐地如履薄冰了,她没有什么门路,儿媳妇还是得仰仗大夫人,如若这个时候谢锦辰一个都瞧不上,惹地大夫人不愉,可如何是好?
她偷偷朝着谢锦辰使眼色,无论如何总要瞧上一个,就算未来不成,也不能像现在这般敷衍啊!
可惜,谢锦辰并没有接收到来自自己母亲的眼神讯息。
“看来……谢大人是瞧不上这些个姑娘了。”果然,大夫人一见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就有些不开心,语气也有些冲,称呼更是阴阳怪气的,“也对啊,谢大人喜欢的,可是那位县主,可惜呀……如今,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呢?”
说完,“啧啧啧”地晃了晃头,甚是惋惜的模样,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要我说呀,女人嘛,还是要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管理好家宅后院就好了,出什么头,做什么县主,看吧……不得善终了吧?”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地犹自滔滔不绝的大夫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头看谢锦辰,却被他肃杀寒凉的眼神吓得背后突然就起了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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