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谷深,深谷中有一江清水自北而南,曲曲折折,如同伏在山中的一条苍青大蟒。江面波粼粼,水皱皱,辉映着西边天上渐沉的红日,散着些橘红色的光辉,像是江面上燃了火。
一叶扁舟顺流而来,船头立着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布衣方巾,是个书生。他迎着晚风,微眯着眼。晚风轻柔,拂面过时,总让他以为是她在摩挲他的脸庞。风止歇,白衣的书生晃了晃脑袋,苦苦一笑,转头看左右,两岸山石嶙峋,奇松怪柏自犬牙般参差的石头缝隙中挣扎出来,奋力地朝着天空生长,而或听闻两声归鸟的啼鸣,扑棱棱扇翅膀的声音,却看不见来自哪一棵树上。
日渐昏暝,江面上已能见到一弯模模糊糊的月牙,清清冷冷的白色。
书生转过身,自身后的书箱中摸索一阵,竟掏出了一只酒葫芦来。
他拔开塞子,酒香溢出,他轻轻嗅了一鼻子,满足地叹息一声。
小船后头撑着篙的小老头儿皱了皱鼻子,忽然用力地吸了吸,那双浑浊的朽目突然瞪得老大,难得地闪烁起了亮光。
似乎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书生转回头,迎上了小老头的目光,他笑了,“船家,此番顺流,您老也可歇歇,我看您也是好酒之人,过来与在下共饮如何?在下箱中正好有两个杯子。”
小老头听到书生的话之后眼睛亮了亮,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
书生耸了耸肩,以为小老头是怕喝酒伤身,便就算了。他仰头咕嘟灌下一口,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受着烈酒顺着喉咙流向腹中,所过之处泛起微微的暖意,酥麻cì jī,令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般好酒,船家竟然错过,实在可惜。
书生摇摇头,正想回头再劝劝那船家,眼光一瞥之下,却见身旁飘来一艘小船,他扫了一眼,没有在意,心下觉得似乎有些怪异,却说不上究竟哪里怪异。
他回过头,看见那撑船的小老头正低着头,用力地将自己脑袋往胸前凑,他好像是闭上了眼睛,而且全身不停地在颤抖。书生皱了眉,这船家是在做什么?
书生正想开口叫那船家,突然他想起了刚才那艘小船怪异在何处,他马上朝前走了两步,伸长了脖子往小老头背后看去。
刚才他瞥见的那艘小船,上面没有人,但是它却逆着水流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飘过去了。
书生有些茫然,那小船已流过去有一段距离了,他确实没有看见船上有人,可是,江面上为什么会有影子?
书生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上的倒影。明月清辉之中,他看见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是她!
绝不会错。
书生三步奔到船尾,他突然怔住,水面上的人影分明是她,另外一个是她的丫鬟么?可是……可是……那小船之上,为何却是空无一物?
二
客栈的王掌柜一脸福相,五短身材,他是个热心肠。二楼最东面那间房里的客人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这三天来都是他照顾着的。是江上撑船的老李头送来的,说是这年轻人也是遭了江里的玩意了。
王掌柜端了一盆水进屋给那书生擦了把脸,摸摸他额头,滚烫。
叹了口气,掌柜浸湿毛巾,覆在书生额头。
起身下了楼,径直往北街的药房去。
人未进门,声音先了一步。
“华大夫!您快跟我去看看吧,那书生还在烧着呢,都三天了,再烧下去我怕他醒不过来了!”
王掌柜一进门,就往柜台后的老大夫走,他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胳膊就想往外拽。
“哎呀,我说王胖子,你没有看见我在给这位小兄弟拿药呢嘛?”老大夫拽回自己的衣袖,伸手一指柜台旁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
王掌柜这才看见,原来药房里竟然有客人。
他一拍脑袋,“抱歉抱歉,我急糊涂了,可是人命关天,我不敢怠慢啊。”说着直朝那年轻人赔礼。
年轻人笑着道不必客气,他转头朝老大夫说:“华大夫,既然这位掌柜那么着急,您就先过去看看吧,我要的那些东西不着急。”
谁知华大夫竟然摇着头,“唉,小兄弟你不晓得,他说的那个病人啊,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年轻人颇感意外,“啊?华大夫,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您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啊,怎么可能连您都……”
“若是冷了热了,伤了残了,我倒是能治上一治,可是……唉,那位病人,恐怕沾上的不是人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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