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绣眼里刚升起来的一点子光芒，即刻便被这几句低低的话语给击落崩溃了，不过是那么一瞬间，石锦绣眨了眨眼，眼底的颜色便又恢复到了寻常时候的平静无波……

    她这变化让乌泠也放了心，便不着痕迹的把压制着她身体的手给收回来，仿佛正闲聊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儿一般，又低声说了几句：“绣妹妹被方才贵妃娘娘说的那些话引得起了心思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皇上跟前献艺露脸的机会不常有……可是妹妹却是要多想想，这露脸的机会和往后的长日漫漫里头另找的机会是孰重孰轻……妹妹可想想，之前在桃华宫里头，教管嬷嬷们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一技傍身当然是好事，私底下里在皇上跟前也是多个好处多个意趣儿……然而那是私底下，不是广庭大众里！这广庭大众之下，也就是戏班子的人和乐伎班里的人最容易得人意儿了……”

    石锦绣无声的点点头，这会子是一点儿不甘心都没有了。是啊，泠姐姐这是真是为她好才会想法子拦着她的！她也是一时昏了头的才会被高贵妃这几句话给引得蠢蠢欲动起来！

    可不是正如乌泠所说的一般？私底下里，或是在自个儿屋子里，或是被宣召到燕喜堂后殿的时候，唱唱小曲儿逗皇帝开心，扭扭小腰肢跳上一段儿，再或者琴棋书画什么的展现展现自个儿多才多艺的，那便是意趣儿，那便是给皇帝见着的好处儿！

    然而在这众人面前唱唱跳跳琴筝琵琶之流……唱戏是小戏子的份内事儿，乐器唱曲儿各种舞都是乐伎班的份内事儿，她们怎么着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孩儿，怎么好抢人家的这些个份内事儿来做？这话传出去真是名声都要不得了！

    要是嘴上收敛点的，也就说句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摇摇头叹叹气的觉着这是为了讨皇帝欢心没了气节；要是遇上嘴上刻薄的，可不是一句此女心思不纯，类妹喜似妲己之类的话就往人身上砸了来么？！

    要是真能成第二个高书宁，长长久久的在宠妃位置上安坐着不动摇，或许也能对这些个话坦然处之，有了皇帝的庇护，还怕什么流言蜚语，怕什么妹喜妲己的帽子盖过来？然而谁敢包准自个儿有贵妃娘娘这独一无二的运气和手段？万一就是那些个最是常见的昙花一现的一年半载便没了恩宠的呢？盯着这祸国妖妃的名头，以后日子可是能怎么过？！

    石锦绣想通了这关关窍窍，即刻就跟乌泠和林薇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自个儿的座次上头，心里头一丁点儿的波澜不再起，只当自个儿是个充数的木头，摆样的柱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只等看谁是出头鸟。

    可惜不是所有的新晋秀女都是能想清楚明白这一句献艺后头的弯弯绕绕的，又或者是高贵妃这回丢下去的鱼饵实在是让她们觉着无法抗拒，总归还是有人会按捺不住的冒出来，自告奋勇的来当这出头鸟……

    不过就是石锦绣和乌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罢了，便听得有个跃跃欲试的声音响起：“回皇上，回贵妃娘娘，嫔妾不才，愿以一曲折腰舞进献御前，也充个抛砖引玉的意思！”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这却是个大概是皇帝和高贵妃都眼熟的——正是再选时节也是先拔头筹的丽更衣袁丽娘！乌泠见着这急不可耐最先跳出来是这么个也算她们仨打过交道的老熟人，不由得暗自感慨，这袁丽娘啊，真是白瞎了长那么张娇艳的小脸蛋儿了，怎么脑子里就是没长够岁数呢？

    果然是承天帝和高贵妃都对这位丽更衣甚有印象，高贵妃拿起帕子掩了半边唇角笑道：“本宫记得，这……丽更衣，对吧？丽更衣在再选时说了的，是自幼在家练过这折腰舞的不是？这倒是太自谦了，若是真自幼练起，必然是舞技精湛的，本宫和诸位妹妹真是沾了皇上的福气，可以一睹丽更衣的翩翩舞姿，也是咱们宫里上下的福气呢！”

    承天帝也颔首道：“朕也记得，你说的闺名源自前朝乐舞大家，这会子既是你要献舞，也让众人看看这舞可是有没有公孙大娘子的风范了……”

    本就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在观望着的，这时候见高贵妃和承天帝都是这般言笑晏晏的，便以为这会子真是表现自个儿的最好机会，一时之间都恨不得把站了出来的袁丽娘都给拉扯回来，深恨自个儿慢了半拍……

    于是便又有人朗声请缨道：“回皇上，回贵妃娘娘，嫔妾不才，也愿以琵琶奏乐献于御前，为丽更衣的折腰舞添些儿乐音！”承天帝和高贵妃自是无可无不可的也都点了头，便有灵醒的小太监就即刻往外头去取琵琶。

    有了袁丽娘和这位“琵琶女”开了先河，后头便有要吹箫的，弹筝的，唱曲儿的，跳胡旋舞的……又是合成了三两派，一时之间倒是让这畅音阁即便是停了唱戏的锣鼓胡琴，也还是热闹得不行，丝毫没有因为停了唱戏就安静了。

    不多时，小太监们急冲冲的把用得上的乐器都取了来，丽更衣袁丽娘和那位自告奋勇弹琵琶的余尚宫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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