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战争爆发以后,出现在上海街头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大部分的难民,都想跑到安全的公共租界去。
东洋人再凶,可总也不会敢对公共租界进攻吧?
何瑞带着自己只剩下半个排的兄弟,从前线撤了下来进行修整,并临时承担起检查巡逻的责任。
前面打的太凶了。
那些小东洋依仗着炮火的优势,不断的发起进攻,**的兄弟们都是拿命在往上填啊。
出征的时候,自己可是完整的一个排啊。
可仅仅打了两天,一个排的兄弟就剩下半个排了。
说起是半个排,其实扣除受伤不能动弹的,连自己就只有九个人了。
这可是一个整编排啊。
要不是东洋人忽然换了主要攻击目标,只怕全排弟兄都要葬送在阵地上了。
检查巡逻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主要是盘查那些从前线涌入的难民,看看当中有没有混进日本间谍。
何瑞抽完了一根烟,看到又有一队难民朝着这里走来,站了起来:“走,兄弟们,看看去。”
可怜啊,战争一打响,最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家被毁了,可你们真的以为公共租界就那么容易进去?
那些巡捕们到处设卡,严禁难民进入。
就算偶尔能够混进去了,你住哪?吃什么?怎么活下去?
公共租界不是天堂!
手下的兄弟们检查的有些敷衍。
毕竟,他们可不是正轨的宪兵警察,他们只是临时被拉来帮忙的。
“你们,站住!”
何瑞叫住了三个人。
他还是有些警觉性的。
别的难民,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可这三个人,全部都是男人。
这在难民中比较少见。
“老总,杀思替{什么事}?”
唐铭水走了过去,用一口地道的上海青浦话说道。
何瑞是北方人,听上海话特别的吃力,十句里能够听懂四五句就算不错的了。
刚走进,就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怪味。
何瑞也是从乡下出来当兵的,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那是常年和家禽、猪待在一起的味道。
他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有了一些亲切感:“你们家里人呢?”
“阿拉新妇搭了小赤佬啊……”唐铭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何瑞勉强听了一个大概,好像是说他们三个的家里人,跑到嘉兴娘家那里去了,家里就留下了他们,要藏米,要把猪和鸡鸭赶到安全的地方,省得被东洋人抓到吃了。等到战争结束了,还能再找回来继续过日子。
至于他们三个男人,肯定是不会离开上海的,到公共租界找碗饭吃,顺带着可以偷偷回去照看一些鸡鸭和猪什么的。
幼稚。
何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想偷偷回去?你们家里早被东洋人给占领了,你们能回到哪里去?
“老总,打仗杀辰光会结束?”唐铭水小心的问了一声:“阿拉还想着回去呢。”
什么时候会结束?
问那些东洋人去。
何瑞没有回答,指了指他们的藤条箱:“里面是什么?”
“打开来,打开来,老总要检查了。”
唐铭水顺从的放下藤条箱,第一个打了开来。
“我草,什么味道!”
离得近的一个士兵,赶紧捂住了鼻子。
何瑞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总,好东西,好东西。”
唐铭水兴致勃勃的拿出一个瓷罐,打开:“腐乳,腐乳,老赞个,侬尝尝。”
这是上海人特别喜欢吃的豆腐乳,可对于一些外地人来说,实在闻不惯那种味道。
反正何瑞和他的兄弟们,到了上海之后,闻到腐乳的味道就没了胃口。
身边的兄弟们,一看到是腐乳,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而且,藤条箱里还有咸肉、腌鱼,都是过年时候腌制的,有的节省的人家能够吃上一年。
这几种东西放在密不透风的藤条箱里,而且箱子里还放着几件破衣服,一双看不清颜色的鞋子,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鞋子下,露出了几张破烂兮兮的钞票,唐铭水赶紧悄悄的拨弄了一下鞋子遮住了这些钱,似乎以为长官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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