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青衣小厮快步自回廊走来,手中拿着一张诗笺,百里星台忙接过来瞧了,只见上头写着: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嗯,这两句倒还罢了。
百里星台看罢,众人随即接了去,争相传阅。
不一会儿,又有两名青衣小厮前后携诗笺飞奔而来: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对仗也还算工整,开始有点意思了。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到了这一句,席间就已经有人开始赞叹了:“果然是女儿家的心思细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到这一句,很多人便开始期待下文。
“来了来了。”小厮们见这些老爷少爷们的目光炯炯,脚步也不禁跑得勤快起来。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有人忍不住叹道:“好诗,就是太悲了些。”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读到此处,众人也都纷纷开始感伤,也有人开始窃窃怀疑。
不是说清河郡主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么?可这诗歌里头处处是小女儿的伤春情态,活灵活现,若非亲身经历,如何能得此中精妙?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到这一句,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再急急地等候后面传来的诗笺: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席间众人不由得有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孤标清傲的文人风骨吗?!
谁说清河郡主是大都第一纨绔来着?!
再看后面: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看着最后一张诗笺从自己手中被转出去,百里星台心中惊讶一阵越过一阵,这绝对不是李小仟写的!
是何人替她捉刀?
这诗中之意旁人不知内情的也就罢了,他还能不知道李小仟什么德『性』?!
李小仟确实作,可她的作不是消沉无奈的悲作哭泣,而是我要怎样非得怎样且还是暗悄悄地作,冷不丁就弄你个哭笑不得,气得你七窍生烟却还只能尽由着她,与她斗智斗勇费尽心思慢慢地收拾。
这两种作,若论初心,那是差不多的,可在实质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一种是柔弱地抗争,后一种却是霸气地捣蛋。
不过,先不论百里星台心中想法如何,李小仟能qīng sōng guò关,这儿还有一人总算也松了口气,那就是苏州知府。
他才不管这是谁做的诗,只要人看到是李小仟写出来的,那就是李小仟作的!
而且让他更高兴的是,这诗还写得很不错。
府台看着百里星台,笑『吟』『吟』地道:“抚台大人,郡主即席成诵、妙笔生花,想来与大人在府中也不乏琴瑟调和、夫唱『妇』随之作吧。”
百里星台淡笑:“哪里,不过是仟儿学人伤春悲秋,胡『乱』涂鸦之作,让杜大人和诸位大人见笑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席中有一才子,是这江南顾家长房的幼子,今年才十九岁,才中了举人,平日却是最淡泊功名利禄,只爱读书作画,雅好『吟』风弄月之人。
“抚台大人过谦了。燊尝闻郡主乃本朝士林领袖、大儒景太傅之外孙女儿,想来到底受景太傅的熏陶与影响,这首诗虽写尽闺中春怨,然词藻清雅,其立意之孤洁比之我等读书人更有风骨,实在令人钦佩。”
完了又道:“燊想去谒见郡主,不知是否失礼。”
说着,也不管百里星台与杜砚修是否答应他了,便甩开长袖怀着朝圣的心情自说自话地向九华台去了。
百里星台见了,却是吓了一跳,杜砚修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可又不敢直接喊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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