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咏稚以为至少要敲过三、五户人才会有人愿意给他们开门,没想到还没等他的指节骨第二次落上门扉去,里面已经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从里面的打开了。
“小兄弟,这么大的雨,里面来、里面来,”前来开门的是个粗布短打扮的庄稼汉,开始他还以为只有咏稚一个人,等到咏稚往里走了一步错开角度,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个小娘子,“呦,这是你家娘子,怎么、怎么大下雨天地跑出去?”
将他们二人引进屋后,庄稼汉连忙招呼着叫围在炉灶边儿的自家媳妇去取两块干净的抹布来给他们擦头发。那妇人想要直接上手去拢默槿的头发,被咏稚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双手,同时道了声谢,结果了抹布。
抹布很干净,被洗得已经有些发白,上面还残留了些皂荚的味道,这倒是让咏稚难得觉得新奇。
可即便擦过头发和脸,咏稚和默槿站的地方仍旧被往下滴着的水珠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庄稼汉冲妇人使了个眼色,又挤眉弄眼地不知道做了堆什么口型,那妇人上前一步,这次没敢去拉默槿的腕子,只冲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若是不介意,我女儿有两件还算过得去的衣服,叫这位小娘子换上?否则受了寒,是会落下病根的。”
默槿自然是不会落下病根,但这件湿乎乎的衣服粘在身上确实不好受,她将目光投向了咏稚,见后者隐秘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妇人去了里面睡觉地房间。
屋里是个大通铺,在通铺的最里面躺了个姑娘,似乎是在睡觉,妇人和默槿进来也没有吵醒她。
一边给她翻找着衣服,妇人一边笑了笑:“我家女儿,同你看起来差不多年岁。”怕吵醒自家女儿,妇人说话时几乎都用的是气音。默槿跟在后面只能拘谨地站着,听到这话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说什么。
这件衣服大概是妇人自己做的,针脚不可能如默槿自己缝制地那么好看,料子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棉麻,但此时换上这么一身衣服,默槿自己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比被又冰冷又粘腻的衣服贴着皮肤要好。
走出屋子时,大概是妇人见她脖领子后面没翻好,伸手来给她翻了一下,不小心碰到默槿的皮肤,几乎是惊呼了出来:“呦!怎么这么冰!快快快,”这次没人拦着,她一把握住了默槿的手腕,忙将她往做饭的炉火边引,“这身上都冰成这个样子了,快去暖暖!”
已经换过衣服的咏稚听着动静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他与默槿对视了一眼后,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她:“劳您操心了,恐怕是因为淋了雨,”转头又看向了默槿,“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炉火边围着坐了下来,吊起的铁锅中也不知道煮了些什么,这会儿已经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闻着还有股奶香味。
妇人挨着自家丈夫坐了下来,冲默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又在自己右边手臂内侧靠上的位置点了点,摆了摆手。奇怪的是,她又在自己左手的位置以指代笔划了两下。
庄稼汉看到之后拧了眉,但很快又松懈了下来,点了点头。妇人这才站起身掀开锅盖用勺子搅拌了两下,这些空气中弥漫的奶味更重,还混合些许的米香,让咏稚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来,”妇人端起两个用水再次过了一遍的碗,先盛了一碗递给了默槿,“奶都是今天早上现挤的,米也是我们自己种的,尝尝,需要了我去给你们拿糖罐子。”
默槿是喜欢吃甜的,她正有此意却被咏稚摁住了手腕:“已经是叨扰了,就不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意思,但默槿并没有强求,在这么凉薄的天气里能喝上一碗奶粥已经是顶好的事情了,有没有糖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喝着,庄稼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倒是那妇人并没有喝,反倒是兴趣盎然地看着默槿,似乎对她的关注实在有些多了。咏稚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妇人这才不好意思地又去搅动了一次锅里的奶粥。
庄稼汉喝了两口似乎是缓过劲儿来,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单说是性汪,又说了几句这个村子的情况:“我们这片是汪家湾,大家都沾亲带故地,几乎都是一个姓,我媳妇倒是姓霍,是外村嫁进来的,里面我女儿,今天一十三了,还没个说媒的,可急死我了…”
“哎,还没请教,小兄弟怎么称呼,这位又是…”
“这是我娘子,”在默槿疑惑的眼神中,咏稚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我姓吴,叫吴信,我娘子姓花,叫花白。”
这下默槿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过来是个什么意思,咏稚并不相信这户人家,所以并没有说出自己和他的真名,反倒是借用了吴信夫妻二人的名字。默槿虽然不知道他是觉出哪里不对劲,却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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