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满天。
范签书恋恋不舍从汴京郭家离开。
人不怕没有绝望，最怕留有一丝希望。
郭家主接触商人多了，逐渐明白这个道理，给予了几乎不可能的希望，杀掉种师道。
流放三千里，只要种师道从雄州主将变成罪奴，商人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他。
万一范签书，真的有能力说服新皇，对种师道降罪，郭家主也没打算履行承诺。
既没有契书，又没有证人，商人说的话都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枢密院。
灯笼逐渐亮起，透过纸窗依稀能到人影绰绰。
往常这时候，衙门早没人，但今天每个人似乎都很忙，丞相大人不走，真没有官员敢提前走。
“子厚（章惇字），你说，我能说服陛下降罪种师道吗？”
步伐越来越慢，范签书望着丞相廊房，低声询问道。
能牺牲种师道一人，赢得汴京郭家以及国朝商人支持，完成001计划初步成功，范签书觉得很值得。
“不能！”
章舍人洞若观火道。
从头到尾，汴京郭家都在做戏，逼真程度使这位历经五朝老臣都深信不疑，但假的就是假的，再拿人命来实验，他会觉得自己就是憨批。
但是，他不会将真相告知老友，毕竟范院事已七旬高龄，心中绝望，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那就真的亏大了。
还有就是，昨日满城桃花消失，凡是有点脑子的官员都知道，此刻陛下正在简王府享受春宵帐暖，贸然去打扰，是去找死吗？
“是这样啊！”
范签书眼神一暗，强打起精神道：“哪怕此行千难万险，我们都要继续完成，事关国朝万民，粉身碎骨都值得！”
“嗯。”
章舍人点头。
他已跌落谷底，这是唯一重回中枢的机会，付出一切都值得。
这样的人，有个很贴切的词语形容，赌徒。
“既然如此，那么就向丞相大人请辞吧。”
“从汴京先到沧州，然后从沧州坐船到苏州，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枢密院的政务，就交给他人处理吧。”
范签书环顾着枢密院，眼神逐渐浑浊，他入枢密院已有三十载，首次这么久离开。
并且，这次离开，能否在活着回到这里都是未知数。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身体能否经得起此行数千里的颠簸，以及赵、郭、王、柴等世家的暗杀。
罢了！罢了！
再为国朝尽最后一份力吧，范家享受着国朝和百姓的追捧和爱戴，也应该为国朝、百姓挣得最大利益。
“丞相大人，范纯仁请辞！”
范签书因年岁驼背的身形缓缓挺直，一股豪迈气势爆发，走进了丞相廊房。
章舍人无奈跟上，这件事他纯属赶鸭子上架，而且，他才刚到知天命的年纪，还不想死呢。
不过，在等他进入廊房后，内心积攒的怨气完全消失，屋子内装饰摆件还是他任职期间的模样，不增不减。
不同的是，这里多出了小山般的过往政务批文，连下脚地方都没有，诸葛丞相的身形就埋藏于小山中。
扪心自问，章舍人曾为相十年，从未像这般办公过，都已经是丞相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累？
自愧不如！
“是范老和子厚来了！”
诸葛丞相闻声从小山中站起，见到两人笑道：“廊房有些乱，暂时就不请二位坐了，是来请辞的吧？”
“是！”
范签书颔首道。
“丞相大人，章惇请辞！”
章舍人躬身行礼，道歉道：“昨日时，下官对陛下决议任命丞相大人为相，还颇有几分不满，事实证明，是下官有眼无珠，这丞相之位，您当之无愧！”
“这两份是钦差公文！”
诸葛丞相摇摇头，从小山中取出两道圣旨，认真道：“从汴京到沧州，再从沧州到苏州，途经十六城，两位不必急着赶路，沿途多欣赏风光，顺便观察地方政府民生和官员。
凡两位钦差觉得地方政策不足，或者地方官员贪墨横行，皆可以钦差身份处理，涉及到三品以上高官的，枢密院这里，专门为两位开辟特殊通道，公函可直送到我手中。”
范签书突然老泪纵横。
钦差文书，可调动临近军队，可命令皇城司地方分司，遇到刑部的官员，也能要求配合行动。
沧州距离边关不远，常驻军队在五万左右，沧州柴家若敢动用常规反制之外的手段，以钦差文书，顷刻间大军压境。
这极大保障了他与章舍人的生命安全，可见诸葛丞相的良苦用心。
章舍人默默接过钦差文书，心中对001号计划逐渐转变了想法，即便是不为回到中枢努力，也要将计划稳步推进。
“廊房的坏境，不太适合感动。”
诸葛丞相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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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