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是人生几乎必经的一个片段，假如我们以宇宙的眼光来看，人类在宏大的背景下也不过如同我们眼里一杯水里的水分子，同时做着一些没有原因没有规律的布朗运动——需要说的是，没有人想去了解水分子在做布朗运动时的缘由跟心情。
这一年石头十八周岁，虚岁二十。虚岁几乎是东山市农村人通指的年龄，石头并不知道这个虚岁的由来，大概跟古代历法有关，也可能跟古代那些抓壮丁征劳役的酷政有关，就像解手在现在指上厕所的意思也不过是古代可怜的老百姓被捆缚双手押解着进行大移民而衍生出来的。
在生命恍然过去的十八年里，这是第一次石头坐上那些铁轨上轰然飞驰的火车——当然，他并没有显示出种种的好奇，也许是因为迟钝，也许是因为少年逐渐形成的沉稳。不自觉的，儿时第一次见到火车的观感重新映上心头：在那些懵懂的眼神中，随着一阵轰鸣响起，远处冒着黑烟的车头如疾风一样驶过一群豆芽样的稚童，铁轨间的哐当声、车上一掠而过旅客油光满面的脸、以及随车厢飞驰带起来的风扑在脸上的感觉，让那些土地上滚大的孩子，生出一种异样的敬畏与向往……
而现在，过去无知的儿童已经变成现在车上的旅客，虽然没有油光满面，也许在驶过某个村庄或者某座小桥时，偶尔投出的眼神会让某个在铁轨旁的孩子再次生出无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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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的人物形形色色，有西装革履，当然也有拿着行李躺在车厢过道间的民工，如果放眼看去，一节车厢犹如整个社会的一个片段，也有上下，也有尊卑——那些举着啤酒瓶大口喝酒的人固然发出一阵令人皱眉的猜拳声，但是这并没有增加他们的关注度，只是让片刻飞去的白眼无限次的增多。
一个满头卷毛的青年将手里的酒瓶放回了车座间的小桌上，抹了抹嘴，醉意十足的说："肚子有点涨，俺去上个厕所。"说罢，就站了起来，在车厢有节奏的摇晃中，挨着一个个的车座走向厕所所在的车厢尾部。那些被长时间旅行折磨的眼皮渐沉的旅客被这么一折腾，虽然只是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但眼神飞舞中，不晓得把这个没素质的家伙戳穿了多少次。
仔细摸着车厢摇晃的节奏，卷毛在车厢过道间走的很慢。作为火轮子上的常客，卷毛知道车厢上做事跟平地有着很大的区别。车厢上空间狭窄，平地上空旷，随着列车的运行，车厢会发生轻微的摇晃，遇到铁轨弯度比较大的地方，车厢还会产生明显的抛力，在平地上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除非出现地震。虽然有如许的难度，但是火车上集中的都是外出的旅客，俗话说，穷家富路，即使在平日里兜里没两个钢蹦的乞丐，在火车上也必然装着几张老头纸。这就使得卷毛这一行的收入要远高于平地上的小打小闹。
在距离「桃子」前的两个车座间，卷毛再次盘了下路子。桃子是卷毛对猎物的称呼，这跟小时候的习惯有关，八岁那年是卷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不过猎物并不是火车上鼓鼓囊囊装着老头纸的钱包，只是邻家的几个日渐成熟的桃子——这时也让卷毛第一次尝到了老爹皮带的味道，作为一个年过半百老来得子的民办教师，老头子在当地的声誉一向是不可亵渎的，无论这个亵渎者是谁，包括他的亲生儿子卷毛。不过那个十村八里人见人赞的民办教师所没有想到的是，一顿皮带的教育并没有让年幼的卷毛生出些许愧疚，反而养成了他以后做完事擦干净屁股的习惯——以后再偷邻居家的桃子，所有吃剩的桃核都被卷毛塞到了邻居家孩子的炕底——至于炕的主人，邻居家的小胖子到底有没有因此挨过打卷毛并不知道，反正卷毛小时候天天不着家，打跟没打他都听不到，至于这是否在下意识的避开让自己产生愧疚的的情景，这个卷毛倒是没有想过。
离猎物越近，卷毛就越小心，就像小时候骑在墙头去摘那颗青红相间的桃子，卷毛能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距离的拉近中一次次的增强，随后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虽然现在的偷窃的收获已经不再是那些酸甜的桃子，但是第一次出手留下来的习惯并没有随着岁月消磨掉。
这次的猎物应该是两家人中的任何一家，这两家各自带着一个男孩子，坐在两排相邻的座位上，如果联系现在的时节以及装作上厕所走过的所曾听到的只言片语，卷毛基本判断了这次猎物的肥瘦——这是两家送孩子上学的家庭，囊中即使羞涩也不可能羞涩到哪里去。随着这些年大学学费的连年看涨，路上这些不知道车上深浅的鱼儿兜里几乎是个个鼓鼓囊囊的，这相对应的也就诞生了卷毛这个行业在春运之后的第二个黄金收割季节。
这些道理都是带卷毛入行的老大说的，当时卷毛还没有对象。做这行当的结婚都比较困难，这是这一行的职业特点。经常在刀口前走着的职业必然让这些人加倍增加了平日里对其他方面安全感的需要，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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