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缘真人,甄先生已经没气了。”一名守在南塘村仙家身边的人说道。
渡缘真人叹了口气,他走到阴阳观前,背对着众人轻声说道:“都埋了吧,山脚下有一块空地,莫要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渡缘,你敢伤我一根毫毛,我五雷仙山不会放过你的,我师兄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什么破地方,一点王法都没有吗?!”那名道骨仙风的老者吼道。
在下河村后山的地方有一块荒地,那天很多村民都远远地看着各村的仙家将一群身穿道袍的道士从山上压下来。
陈礼海那时在现场亲眼目睹,因为太过血腥,让他之后很多天都没睡着。
那不是相互厮杀,而是一群人给另一群鲜活的生命判了死刑,或者说,是一向与世无争的渡缘真人给他们判了死刑,任他们如何求救在场的人都无动于衷。
那时陈礼海走到渡缘真人面前,说道:“渡缘真人,一次杀这么多人,怕是有伤天和,不如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永不进犯,想来他们也知道错了。”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渡缘真人宽宏大量放过我们,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渡缘真人是当今道门泰斗,是真正的活神仙,求您给我们这些小辈一次改过的机会。”那名原本还心高气傲的老道士,当下一个劲儿的给渡缘真人磕头,他的双手被绑在后面,脑门磕在地上咚咚作响,鲜血直流。
陈礼海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响亮的磕头声。
渡缘真人看向老者问道:“我问你,逃走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老者诚惶诚恐地回道:“叫余悬海,是他骗了我们一干人等!求渡缘真人饶命!”
渡缘真人面无表情,他转过头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世上之事逃不过一个命字,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依然一错再错,明明有人提前预警,却依然执迷不悟,偏要试试才安心,一旦失败了,又开始追悔莫及。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但弑杀无辜同道者,当株连,这是规矩,不能乱。”
渡缘真人说着,从头上将一枚发簪取下来。
“师傅……”王宝摇了摇渡缘真人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道。
“闭眼。”马原捂住王宝的眼睛说道。
渡缘真人轻轻将手中的发簪一掷,发簪犹如长了眼,嗖的一声从老者的天灵盖穿过,接着依次穿过三十几名五雷仙山弟子的头颅。
那是陈礼海第一次觉得,生命无常,脆弱如蚁。
无论是他这些年来见过很多人的死亡,还是在大饥荒时期看到遍地饿俘,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
人的生老病死,都会经历一个过程,就像一个被饿死的人,在临死之前会吃树皮,吃观音土,吃人肉,甚至是啃食自己,垂死挣扎,以求活命,这样才会显得生命的顽强。
可在渡缘真人面前,三十几个大派的弟子,活生生的生命,眨眼的功夫全部陨落,看不见血溅五步,听不见哀嚎遍野。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血腥残忍。
陈礼海也终于明白了一向和善的渡缘真人为什么会受到众人敬畏,为什么他明明与世无争,却无人敢与他争。
渡缘真人对众人向来是不闻不问甚至是放纵的态度,而这次无声无息的屠戮,渡缘真人只用了头顶的一枚发簪,他没有让其他人动手,犹如捏死几只蚂蚁一样,轻描淡写。
那也是陈礼海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渡缘真人这样的人面前,和蝼蚁并无区别。
渡缘真人年近百岁,道法通神,他的决定也没人敢反驳。
渡缘真人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五雷仙山的弟子,回去之后不要添油加醋地回禀师门,这世上之事总是如此,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依然一错再错,明明有人提前预警,却依然执迷不悟,偏要试试才安心,到头来后悔都来不及。
渡缘真人似乎是在以另一种态度告诫所有人,他的话不可违逆,他的规矩,也不能乱。
更何况,五雷仙山的弟子杀害了一名仙家,那名道骨仙风的老者还趁夜去偷袭他和两个小徒弟,袭杀道门真人本就是大罪。
那天马真人离开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几人动手将尸体抬到坑里。
陈礼海抬头望向下河村东面的出口时,看到了那名叫余悬海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吓得面色铁青,见陈礼海正望向他,转身就逃向山下。
自打那天之后,陈礼海一连很长时间都没再去后山阴阳观给渡缘真人请过安,直到春节的时候,小道童王宝前来请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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