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朗呆在原地,黄叶枯飞,风中凌乱,一叶飘过他指间,他默默地并指夹住,若有所思地凝望。
众臣终于醒悟,跪伏在叩呼“万岁。”声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反正没惊动韩朗,他就那么很不合礼仪的傻站着,上面没意思质问,下面没胆子提醒。
日穿入云,最终只剩一道弱光投下。辇顶上的描金祥龙,寒芒凛冽,仿若俯视世尘的神。
辇内华容有点脱力,单手紧抓扇柄,却尽量挺直腰,呼吸急促,脑子发热带晕,他索性扯了额上的绷带,额头血滴慢慢滴落。
啪答,啪答。
华容很无所谓地笑笑,眸弯成月,看着自己的血落上扇面,画出点点梅瓣。
“古有传说共工祝融争斗破天,祸殃苍生,但毕竟有女娲补天;今朝国事累卵,是朕没能想到的,所以,韩朗,我们补天吧。”又成了一朵,毫无悬念。
话刚落地,韩朗指头一松,枯叶脱离他的控制,飘零逝过,“韩朗愿意,亲自率军北伐。敬请君主宽心,这天,塌不了!”等他回神,自己撩袍跪地,信誓旦旦。
华容笑嘻嘻地擦去脸上快干涸的血渍,举扇欣赏,“听说韩太傅盔顶之缨,还未染红,凯旋归来,我亲自替你染红顶上白缨。”
绽放红梅间“殿前欢”三字,显得异常突兀,满鼻腥杀气,怎么看都是无法妥协的对立,永远地——无法妥协!
“莫折信,快放我回去!否则我……我要绝食抗议啦!”发话那主雷般嗓音,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拳,突然很不识相的一声饱嗝,从他嘴缝里溜蹦出来。
莫折信边咳嗽,边看戏般斜睨眼前那位——相当热血直肠的“白痴”贵人。
“我……要打好挨饿的基础!”华贵昂头,视死如归。
“很好,省粮了。”莫折信鼓掌,“多谢,多谢!”
“哼!”
莫折向来不讨没趣,负手退场,临行前淡淡道,“听说援军已经出了京城,是韩朗掌印,亲自出征……”
华贵骇然跳起,耳廓居然如兔闻声般地动了一动。
“传说,流云请辞未成;所以这次,他照旧与流年一起,跟随韩大人。”
轰然落地声,贵人随即四脚朝天,豪迈地昏了过去。
莫折转身,义正词严道,“以后随军,华贵人可以不带枷铐,但请多多配合了行军速度!”
韩朗将暂殓皇帝殿堂的门推开,一室凄凉。
“不是不想救你,只是没来得及。”指间温热,棺木却依旧是冰凉,“等凯旋回来,再想如何替你发丧吧。”
细想这话,韩朗又顿觉好笑。
一个没了君主的山河,死保着何用?
可转眼——他又叹气,指腹慢抚棺棂,某人口里“韩朗”二字像道符咒,搅得他心不得安宁。
礼而不往,非礼也。虽然自己认定错不在己,但哄哄人总没错的吧。
于是,他至宫中华容两封密函,一封为公,告诉他继续假扮皇帝该注意哪些。
韩朗莞尔,华容聪明只要提点几处要点,他便绝对可以应付妥当。
而另一封为私,私话就三个字——“我错了。”自己够意思了吧,华容他爱看不看!
夜漏将尽,韩朗眼露犀利光采,果毅迈出殿堂,很快没入黑夜之中。
“皇上!”跪地太监又恭敬地向重帷呈上另一封信。回到宫庭的天子因受惊吓,重病卧床,不能见到光,不得吹到风。
“还有一封?”
“是,只是太傅叮嘱过这封内容,说的纯属是私事,皇上不想看,就不用劳心去看。”
华容在帷后浅笑,“那就不看了。”
“这……”
“烧了吧。”他就不爱看!
不敢违背君意的太监,领命下去。信很快被火舌吞噬,烧成灰烬。
“那边的火头不行,快加烧柴火,”大雪纷飞,兵甲都凝冻上了一层薄冰,岸上堆堆篝火烈烈,火星噼啪四溅。将领大声呵斥,指挥手下得兵士加柴浇酥油,“快点,快!这河不能结冰!”
婆夷桥两岸,两军对垒数月。
月氏态度是屡败屡战,得到的结果是屡战屡败,然后再屡败屡战,光阴如此循环。眼看,月氏士气逐渐步入低谷,谁知道,天忽然骤冷,下起了大雪。河水犯贱作乱,开始有结冰迹象。
月氏终于欢跃,只要河面结冰一结实,不用死攻过桥,就是顺利过河。
韩朗也不含糊,当即下令堆起大批篝火,减缓结冰速度。
这仗打得好笑。
这岸是努力生火送暖人间,彼岸是投石器雪球砸来,火中送雪!
唯一相同的是,双方都默契地节省箭支,期待关键一役。
雪越下越大,根本无有半分停滞的迹象,中军帐突然传令,不用刻意管篝火了。
大伙纳闷之余,有人恍然大喜,急猜道,“说不定,将领们有好谋略了。”
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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