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父亲赶回大院，已是傍晚时分，收获不小又赶上了饭点，心情自是不错，绑好黄牛便按奈着激动躲进了屋里。
贫寒的屋子空无长物，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有土炕角落还算隐蔽，母亲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他人极难进入三房的小屋指指点点，算得上是安全的藏金地。
掂量之际，母亲的呼唤声传来。
“云儿。”
终于到了开饭时间，林云早已是饥肠辘辘，连忙先将小半吊钱掩藏在角落褥子下，又拉好了房门，才像往常般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王氏正来回收纳着主屋的空碗碟，林家人吃得是满嘴油花，不受待见的林云只能照例去灶房填饱肚子，倒是他的父亲破例在饭点进入了主屋。
有这种特殊待遇，并非是林家人良心发现，只因林正山今日去了集市，所得的银钱还未上缴，哪怕兽皮都是林正山一手泡制......
接过铜钱，主座的家主林老头才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笑意，小小的食桌旁落座着一大家子，男男女女们的目光都向着铜钱聚集而去。
似乎是看到收益稳定，四叔母带着笑意出声看向了公公。
“爹，我家里的两个娃儿也到了年纪，想来理应送他们去学堂吧？”
正本分收拾狼藉桌面的王氏闻言，也是有些焦急，鼓起了勇气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机会。
“爹，云儿早就到了年纪，您看......”
气氛僵持之际，院里却是闯进几个陌生人，一通厉声斥骂，林家人才得知，老四所谓的同窗高才就是个幌子，借去接济人家的钱都落在的他的兜里，还在外欠了青楼一屁股债！
这事儿自然是气得老头子七窍生烟，奈何债主上门，只得拿出十余两银子免灾，足足花去了林家三分之二的老本。
待到债主离去，林老头就要家法伺候，谁知老四林正名又是一通说辞，诸如文人相交必去清雅之地，博得文名难免应酬交际......
可有了前车之鉴，这种往日威力极大的说辞略显苍白，连大伯母和二伯母都满眼怀疑，林正名也早有后招，又道出博得了书院进学的免费名额，当场就惊得一家子欢喜不已。
读书识字花费极大，应缴的银钱必不可少，还得先备足厚礼拜师，就这般重视也未必能得偿所愿，林正名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白白就得了个名额，省下了一笔巨款。
这种天大的好事，林家人怎能不欢喜，若是传扬出去，在四里八乡也极有脸面。
本该被要账的林正名光环加身，一脸得意地享受着家人的称赞，对于满眼期待的三嫂却是万分鄙夷，炫耀唯一的免费名额的间隙，还不忘落井下石地讥讽，道出并非谁人都有天资读书识字的说辞，一言一行优越感十足。
林正山和王氏听得心中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勉强挤出笑容应声几语，各自本分地离开了主屋大堂。
鸡飞狗跳的闹剧，转眼就变为了满堂欢喜，荒诞的情景就这样真实上演，皆因文人的地位尊崇。
相比主屋的狗血，三房小屋里却是一片温馨。
年幼的林云正躲在土炕角落，双手认真地轻点着得来的第一桶金，一枚枚铜钱交替在左右，切实的分量让他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不多不少整整两百铜钱，算是小小的成功，也证明了这条道路可行，就算将来真的分家，哪怕依法炮制，林云一家三口也不至于流落荒野。
看着手中一小串铜钱，林云的脸上多出了一分坚毅，房门却在这时猛地被打开，惊得林云急忙回首。
“娘。”
“云儿......？”
母子对视，彼此的眼里都有惊异，而王氏眼里的震动更为明显，盯着儿子小手里的一串铜钱，呆立在了原地满脸震惊。
那一小串钱虽是不多，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宽裕地吃穿用度一月，林云不过是个孩子，哪来这么多钱，难不成学会了偷盗？！
急忙回过神来关上房门，王氏才小步凑到跟前，紧张地悄声问询起了缘由，林云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真相，只是稍加遮掩，并未说得太过仔细，否则的话，就算是亲生母亲，恐怕也会把这样的孩子当成妖精吧。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母亲的接受能力，在听闻卖字赚钱的大概经过之后，王氏当场就泪落面颊。
“云儿......”
“云儿，娘一直知道，你是天下间最好的孩子，可惜娘没本事，不能送你去学堂读书识字，是娘误了你......”
心头的憋屈和孩子带来的惊喜汇聚，良善的妇人泪如泉涌，却是不敢哭出声来，长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又只得悄声哽咽，这是何等的无奈。
泪水打湿了肩头，身为人子，林云也被母亲的压抑打动，将铜钱递给了王氏，挤出了笑脸悄声安抚，稚嫩的面容里充满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娘，这些钱你帮我好生保管，今后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