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城北，雪窦山巍峨耸立。
山脚下，奉化新城的开工典礼即将开始，这是奉化镇一等一的大事儿，各界名流齐聚于此，好不热闹。
陈署长穿着呢子大衣，戴礼帽，神采奕奕，冯督军作为地方驻防大员，也被请到台前，迎接着各路宾客，他今天扎着武装带，高筒马靴擦的锃光瓦亮，没戴枪，改佩剑，显得更加威风，两个卫兵也都换了新军装，大白马套上新马鞍，马腚后面还挂上个绣花边的粪兜兜，活脱脱成小宠物。
蔡白杨两夜没合眼，和上海请来的司仪一起张罗着典礼上的各项议程，困的撑不住，就躲到典礼台后，抽根烟儿提提神。
“小蔡！小蔡！蔡白杨去哪儿啦？”外面陈署长在台下四处吆喝。
“来了来了！”蔡白杨慌忙跑出来。
陈署长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了！躲起来干嘛！快去快去，给徐部长迎到休息间！”
蔡白杨顾不上辩解，忙跑到门外，迎接国府建设部徐部长，徐部长坐着人力车，刚到门口，徐部长的秘书小宋科长、司机刘师傅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蔡白杨冲到车前，扶徐部长下车，引导他进了休息间，又赶忙回身接过小宋科长手里的皮包，带他们去休息，路上，蔡白杨问：“宋科长，刘师傅，你们的车呢？”
老刘师傅两手一摊：“陷在城门前的路上了！”
小宋科长扶了下眼镜说：“奉化新城建设，看来很有必要，特别是路，早该修了。蔡主管，你尽快安排人把车弄出来，下午徐部长还要去上海公干，不得延误。”
蔡白杨连忙允诺：“放心放心，这雨后路滑，诸位辛苦啦！”
小宋科长点点头，又扶了下眼镜：“上次在南京交待给陈署长的事情，陈署长说由你经办，你可办妥？”
蔡白杨一懵，啥事呀……没听陈署长他提过啊！
一时语梗。
小宋科长斜眼瞥了眼刘师傅，刘师傅便夹着烟袋，识趣地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小宋科长说：“既然你主办，直接给你说也罢，西坞乡上的赵明礼，说勘界清表时，家族坟穴的赔偿款数目不对，建设新城，关系到奉城的百姓民生，你得好好复查，给我回个准话，也不能因为他是我表姐丈，便一切任凭他胡言。”
嗯……蔡白杨听明白了，忙点头应诺。
典礼上，鼓乐齐鸣，锣鼓煊天，国家、浙省及奉化县公所的官员先后致辞，奉化籍的总司令也委派代表过来，表示对家乡建设的大力支持，当然，这大力支持可不仅只是派个代表，国府财政部白花花的800万银元建设专款，不日将到建设公署帐上。
陈署长即将成为执掌百万资产的大佬，此刻他却毫无喜色，机械人似地随众鼓掌，凝重的眼神投向了远方巍峨的雪窦山上。
蔡白杨知道，这都是小钱，国防部3000万银元已转至401部队在上海的秘密账户，地铁项目马上也要开工。
陈署长肩上的责任无比沉重。
喧嚣中，蔡白杨似乎听到典礼台后面的雪窦寺里，传来两声闷响。
他一回头，看到冯督军的一个卫兵一溜小跑着过来。
卫兵轻声上台，与冯督军耳语了几句，冯督军点点头，又与陈署长低语，下台走了。
此刻徐部长在讲话，陈署长走不了，神情十分焦虑地候着。
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蔡白杨嘀咕。
典礼结束，蔡白杨引各路宾朋都到了宴会厅，陈署长和众宾客寒暄完毕，拉着他匆匆出来。
“走！进雪窦寺！”陈署长并不解释。
雪窦寺里，僧众纷纷站于殿前，看热闹。
冯督军和他的兵立于正殿内，地上，躺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都是记者模样，口吐白沫。
“死了？”陈署长惊诧地问道。
“嗯~都带着自杀药丸，措不及防呀！”冯督军无奈地说。
陈署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你陈署长，这是什么？”冯督军努努嘴，地上摊着一个蓝色的图纸卷，封口处上写着《401工程卷宗一》。
陈署长一时语塞。
冯督军瞥见陈署长的表情，不再往下讲，只是接过卫兵递来的东西，展示给陈署长。
蔡白杨凑近一看，是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
“这是长崎兵工厂所制——滨田型袖珍手枪”冯督军说。
“日本人？”陈署长问。
冯督军点点头，说：“死者身上的内裤，也是日军制式，这两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日本间谍。”
蔡白杨连忙将图纸捡起来，他心里忐忑，也不知道雪窦寺里的秘密，冯督军是否发现。
“陈署长，志鹏行伍多年，无须多言，今天的事，余自会让手下守口如瓶，请放心。”冯督军面色沉静。
“冯督军，您立了大功了，典礼结束，还请与我到上海一述吧！”陈署长感激地说。
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