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地。
哈拉和林城。
屋外大雪纷飞，乌云盖天，狂风怒号，牛羊惊惧躲藏。
这座昔日的蒙元古城池，也变得愈发破败。
一所略显残破的大殿内。
鞑靼众人在温暖的毛毯上席地而坐，不断分食着面前的牛羊肉。
作为大汗鬼力赤的直属部落察哈尔部的族长，博罗特言谈举止一向十分大胆。
他一把将手中牛肉塞进嘴里，大笑道。
“可汗，这么好的机会。”
“我们该南下了吧？”
“那些牧民们现在都成了穷光蛋。”
“只要大汗振臂一呼，他们会像一群饿狼一样，追随着可汗这只雄鹰。”
“那些中原的羔羊们一定会颤抖着匍匐在大汗脚下。”
科尔沁部的族长兀勒都赤亦是附和。
“是啊，可汗。”
“您可不要被上一次建州卫阿哈出的惨败给吓到了。”
“建州卫本就孱弱不堪，连兀良哈那些蠢货都不如，能指望他们试探出来什么？”
“大汗是草原上的雄鹰，您的名声比雄鹰飞得还要远。”
“您应该像薛禅汗忽必烈那样，率领着我们南下中原，享受那肥美的膏腴之地。”
“听着那些皮肤向绸缎一样滑顺的女人们哀嚎。”
一时间，殿内尽是憧憬之声。
不过也就在这时。
来自鄂尔多斯部的扩阔帖木儿却是抬起年老干枯犹如鸡爪子般的手，颤抖着指着众人。
“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人，不要总想着蛊惑大汗。”
“如果你们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就把西边的那些瓦剌的那些准噶尔人给干掉。”
“而不是靠我鄂尔多斯部族人来抵挡兵锋。”
“这次我们可以南下躲避风雪，也可以劫掠那些大明人。”
“但是绝不能像你们说的那样，尽起大军，发起决战。”
“我们的战场是在草原，攻城略地不是我们擅长的。”
“这次我们只需要劫掠到足够的财货和奴隶就够了。”
然而鬼力赤却是直接挥手打断了扩阔帖木儿，脸色严肃地问道。
“老扩阔，本汗只向你要你个答案。”
“如果这次本汗不趁机尽起大军，仅靠往年那样劫掠，会劫掠到足够过冬的物资吗？”
扩廓帖木儿顿时一滞，偏过头生闷气去了。
鬼力赤也没有再和他计较，而是环视殿内众人，然后对着一旁的侍者道。
“去拿地图来。”
很快，侍者拿来地图。
鬼力赤将手中羊肉咬在嘴里，将地图在地毯上摊开，又摆上了几支羊油蜡烛方便照明。
“诸位请看。”
“这是雁门关，这里是山海关。”
“自古以来，我等游牧部族南下中原无非走两条路。”
“一条，破雁门关，绕过大同府，轻骑奔袭直下宣府，席卷中原！”
“另一条，走辽西顺滦河而下，破山海关，直逼顺天府！”
说着，大汗鬼力赤喟然一叹，脸上说不出的悲悯。
“今朝长生天不佑我部族，提前降下大雪，白灾遍地。”
“牧民受灾，牛羊吃不到草，皆冻饿而死。”
“若是我部不南下劫掠足够的粮食，明年开春等待我部的唯有灭亡。”
“那西边瓦剌的准噶尔人就是一头时刻想咬断我们喉咙的疯狼。”
“东边兀良哈也是一群鼠首两端的小人。”
“有他们在，本汗只能这么做。”
“因为，不做就是死！”
“如果能好好生活，谁又想靠天天打仗过日子呢？”
说到动情处，大汗鬼力赤不禁缓缓阖上双目，一行清泪顺着粗糙的脸颊慢慢滑落。
顿时，殿内群情激奋。
“大汗，你下令吧，我博罗特愿意追随大汗南下，拼尽最后一滴血。”
“算我科尔沁部一个。”
“我土默特部也愿追随大汗。”
......
最后，殿内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一人的身上。
扩廓帖木儿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道。
“我鄂尔多斯部也愿随大汗南下。”
鬼力赤精神一振，大笑道。
“好。”
“本汗就说嘛，昔日元朝太傅，左丞相，河南王的扩廓帖木儿又怎么会是个懦夫？”
既然草原上威望很高的老人都点了头，那就更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尽起大军南下的步伐了。
这场大雪，下得真是好啊。
大汗鬼力赤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狰狞的目光，他发自内心的感谢长生天。
他虽然侥幸篡夺了汗位，但由于他不是汗裔，所以很多人都是表面上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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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4：fe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