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哥搀扶王掞上了御辇。康熙亲切问候了王师傅的身体和子女情况，提出如果有任何问题，尽可以向朝廷提出来。王掞表示承蒙皇上挂念，自己的身体和子女，一切都好。他如今已过花甲之年，余生祈愿皇上龙体安康，顺心如意。他说只要朝廷的领导班子，能够紧密团结在皇上周围，就一定可以取得更大更高的辉煌！
康熙和王掞在融洽的氛围中，进了皇宫。
双方都是政治老手，谁也没有提到太子，但又句句都是太子。
康熙听出来，王掞对太子还有深切的期盼；
王掞听出来，康熙对太子彻底失望了，自己的话注定是徒劳。
但徒劳也要说！
圣人有云：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乾清宫
康熙登上御座。
诸皇子和百官鱼贯而入。
“太子不尽职不修德，深失朕望。为列祖列宗想，为天下臣民想，朕决意废黜胤礽的太子名位！”
满殿哗然！
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但康熙宣布出来又是一回事。
很多不知情的官员更是晴天霹雳：出去一趟自驾游，儿子从车上被踹下去了？
王掞不顾年迈，巍巍出列，跪下叩首：“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康熙摸了摸手，他还记得当年用这只手牵着太子，交到王掞手里的情景。
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那该有多好。
康熙看着跪在陛前的王掞，心中充满敬意：“朕知道你要说，但今天不想听你说。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为朕抚育太子，几十年呕心沥血，朕心存感激。无奈所琢非玉，难成大器。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朕不会怪你的。”
康熙的话，仁至义尽，但凡还在乎自己政治前途的，就知道不该说下去了。
八爷看着王掞，知道他会拼了性命去保太子！
王掞果然开口：“皇上褒奖老臣，老臣惶恐无地。但今天皇上让老臣说，老臣要说；皇上不让老臣说，老臣就撞死在乾清宫，到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去说！”
此话一出，大殿上充满了尴尬的氛围。
王掞这一手，比叛军逼宫还要厉害。康熙如果听了，那就是打自己的脸；如果不听，那就是逼死忠臣的昏君。
康熙无奈至极，但他实在拿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臣没有办法。
“好好好，你说。”
“皇上，太子辅政以来，有几位大臣匡扶德失？又有几位皇子尽心辅佐？将所有的过错归置太子一人，这是不教而诛，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文人骂人的最高境界，一个脏字不带，但能骂遍人家的祖宗八代。
康熙气到浑身燥热，抬手取下顶戴，放在一边。
“骂得好啊。那太子变成这个样子，你又该当何罪？”
王掞哭诉：“臣罪当诛！老臣准备说完这番话，就以死谢罪！”
死亡是君主用来威慑臣下的，结果现在臣子居然用死来威胁皇帝。
康熙被王掞气个半死，火气渐渐上来了。
看着康熙和王掞，一个君父，一个师傅，为了太子，不顾体面，撕逼成这样，八爷所看所听，万分感慨。
爱新觉罗胤礽，是康熙最钟爱的结发妻子赫舍里所出，出生不久就立为太子。他深受康熙宠溺，身边有胤禛和胤祥辅佐，门生故吏遍天下。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政治对手，是个只会“画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大阿哥爱新觉罗水兵月。
可以说古往今来，所有的太子都没有胤礽的条件好。
秦朝扶苏，被矫诏逼死；
汉代刘据，巫蛊之祸中和母亲卫子夫自杀身亡；
唐朝李建成，玄武门之变被弟弟砍下脑袋；
李承乾因谋反被废黜；
明朝朱标，还没来得及登位就逝世；
就拿清朝来说，努尔哈赤处死长子褚英，后面的道光帝更是一脚把儿子踹死。
康熙是哄着抢着要把皇位塞给胤礽，躺尸老板的待遇，硬生生给胤礽玩到团灭。
大殿上众人各怀心事，等着看康熙如何收场。
康熙被王掞说的压不住火气了：“你如此咆哮朝廷，侮辱君父，骂尽皇子百官，一死就能抵罪吗？”
王掞叩首：“老臣全家三十口，甘愿陪臣一同赴死！”
康熙本打算吓唬他一下，让他求饶，自己好有个台阶下，结果王掞直接把康熙和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王掞不想保存进度了。
王掞想删号了。
康熙僵在御座之上，不知如何收场，眼下除了处死王掞，似乎没有台阶下了。
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张廷玉往前一步，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八爷也往前一步，顿时就愣住了。
八爷开口了：“王师傅，你想当海瑞，皇上可不是嘉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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