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
朱棣厉喝一声:“你可知培养反贼,行刺圣驾是什么罪?你这是希望你爹死么?”
朱瞻壑眼帘低垂,却依旧缓缓说道:“按律当诛!”
“当诛!好一个当诛!”
朱棣心中怒骂,若真是因为这个诛杀子孙,那自己就真成笑话了。
这小子,莫不是在胁迫我?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怒气,但看了看朱瞻壑真诚的眼神,怒气不由凭空消散。
朱瞻壑言辞恳切道:“污大伯之名是我爹一时间鬼迷心窍,但培养靖难遗孤却并非想对您不利!”
朱棣心绪稍缓,但脸上却厉色不减:“哼!培养前朝余孽,还敢说不是对我不利?我倒是想听听你要如何狡辩。”
朱瞻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爹一直知道靖难遗孤是您的心头大患,但您仁厚不愿对这些前朝余孽赶尽杀绝,可留着这些人始终是个祸害,所以爹就想着将这些人收拢起来,事事都在眼皮底下,反而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看了朱棣一眼,继续说道:“此次行刺圣驾,本是这些靖难遗孤本身群情激奋,我爹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要泼大伯脏水,便一边纵容他们行刺,一方面做好部署,不让您遭遇危险。”
倒是坦诚!
朱棣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哼了一声说道:“编的不错,继续朝下狡辩!”
朱瞻壑眼皮微微低垂,随即再次与朱棣对视:“另一方面,这些靖难遗孤一心想着迎回建文帝,若是将他们牢牢掌控住,说不定能找到建文帝的下落!”
朱棣顿时呼吸一窒,站立许久的身板终于动了动,缓缓坐到床榻之上,似乎因为“建文”两个字稍稍有些触动。
一直以来,靖难遗孤这件事情都是朱棣的一块心病。
当然,他从未忌惮这些人真能做出一些事情,如今大明在自己治下繁荣稳定,区区几个反贼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他在意的,只有两件事情。
一方面,是否真能通过这些靖难遗孤找到建文帝的下落。
另一方面,老二纠集这些靖难遗孤,究竟是为了什么?
刺杀的事情不用说,可以确定老二对自己没有杀心,抛开提前设计不说,仅凭那么点刺客,就算自己在那辆马车中,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今日听了朱瞻壑的话,觉得有理有据,不由心间涌出一股股暖流。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你爹真这么想?”
朱瞻壑点头:“千真万确!”
“唉……”
朱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去把你爹叫进来吧!”
“是!”
朱瞻壑点头,站起身便跑到了殿外。
见儿子出来,朱高煦赶紧问道:“壑儿怎么样?你爷爷生气了么?”
朱瞻壑微微一笑:“虽然我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但还是有些生气,您一会儿进去小心点!”
“唉!死就死了!”
朱高煦咬了咬牙,紧张害怕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要正面面对老爷子。
于是他大踏步地走了进去,朱瞻壑本想开口交代些什么,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扑通!”
走到朱棣面前,朱高煦直接跪了下去。
朱棣直起身,声音冰冷道:“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
朱高煦重重磕了一个头,高声道:“不论如何收留反贼都是死罪,行刺圣驾也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这几日我整天都在做噩梦,梦见爹哭着把我送到刑场,梦到大哥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爹,我有罪,不管你怎么处罚我都认,就算砍我脑袋我也没有丝毫怨言!”
说完,他深深伏在地上,迟迟没有听到朱棣的回答。
整个屋子里,除了他穿粗气的声音,再也没了别的声响。
良久良久,就像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恐怖!
刚才一番话,也是朱瞻壑给他建议的以退为进之计。
不管罪名有多大,皇帝总不能直接把自己儿子砍了吧?
既然如此,越是这样,就越要把自己往死里说,反而能让皇帝更为安心。
朱高煦也对这个说法信心满满,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心里没底。
因为,此刻在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朱棣!
那个从自己侄子手中夺过江山的朱棣,那个让无数异族闻风丧胆的朱棣。
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操控靖难遗孤,行刺圣驾泼太子脏水,真的能平平安安度过去么?
“咚!”
“咚!”
“咚!”
朱高煦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鼓槌,一槌一槌地捶在胸口。
良久良久!
“哈哈哈哈!”
朱棣忽然一阵狂笑,怒斥道:“你抬起头来!”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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