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拉鄙夷地看了兽医一眼,真想转身就走。
“虞啸卿啸完了也就把咱们忘了。哪来的法?一二一左右左这叫法?就这乱劲儿你找不着法法也找不着你。”小太爷看着他的犹豫猛击着他的软肋,“或者你向耶和华跟如来佛一起求,求哪个好心人埋你的伤兵时能给写个名字。”
老头儿现在真是难为坏了,作为劈柴们中穿军装的一个老百姓,他一向比这帮兵油子更遵守规则。
他无奈的说道:“我怕我刚走,你们也走了,我怕掉队,你说除了你们我还认识谁呀?”
“那我走。”烦拉说道。
牛并不是吹的,他起身,那处坍塌的矮墙实在对烦拉这个已经脱离瘸子队伍的人来说都不是障碍,一步迈过。
郝兽医战兢兢跟后边,但所有人都在瞌睡着,没人顾过他。
他们已经走进劈柴们垂涎了一夜的干爽的土地,老头儿走不动时烦拉就开始搀着他。
老头儿挽着小太爷的胳膊,说着:“烦啦啊,你做好事时其实看着蛮顺眼的。”
“别烦啦,你又不知道我要做啥事。”小太爷紧了紧老头的手。
于是老头儿迟疑地看看他不再说话。
看守和押送根本多余,因为劈柴们彼此蔑视但互相依赖。
老头儿说除了你们,我还认识谁呀?
可不,在这祖国南陲极边,他们这些异域人就象瞎子背着瘸子一样相互依赖。
战死好过饿死,一群人饿死好过孤独地饿死,命运终于平等了。”
禅达城离得不远,他爷俩远眺禅达。
烦拉和郝兽医,你护着我,我护着你,低头搭眼地贴街边走着,因为张立宪也带了一队显然和他们一样的重组兵过路。
远方的事态显然越发紧急了,这队兵的步速比白天时的劈柴们可要急促得多了。
而从对边巷子里被李冰领出的一队兵则干脆不是重组兵而是原装的,他们抢在重组兵之前跑得地动山摇。
慵懒的禅达忽然充斥了军事意味。
他俩远远地看见收容站,这地方显见得已空了,门前的岗哨都已经只剩一个了。
羊蛋子象烦拉一样无味地站在巷口张了几望,然后更加无味地向另一个方向跛开去。
烦拉和郝兽医选择是岔道越墙,把郝兽医顶到墙上很费了些功夫,然后小太爷看了扒在墙头等着的老头儿一眼,叉了手走开了。
郝兽医急大发了,压低着嗓子喊着:“嗳?噫!怎么你?”
烦拉边走开边说:“我都说了,你不知道我要做啥事啊。”
郝兽医在上边急得冒汗,小声的喊着:“扯!你快……”
“长官好!”烦拉冲着老头儿看不见的一个地方敬礼。
老头儿吃了惊吓,以在墙那边的一声扑通落地作为收场。
小太爷听了会儿那边的动静,想象着一个捂着腰眼子的老头儿哀怨地离开。
这小子这次懒洋洋的翻过墙去,看着一脸哀怨望着自己的老头儿。
看着郝兽医腿脚不便,烦拉直接搀着他到了医院,然后在门口看着天发呆,等着他。
小太爷仰着脖子,想道:“哎,本来是要看小醉的,结果是送着兽医来看伤病号了。这老头腿脚已经不利索了,自己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郝兽医终于抹着眼睛从里面出来了。
老头儿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后,烦拉扶着郝兽医在雨幕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着。
这时,整个天空好像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小太爷一脸的幽怨,本来刚和小醉成了好事,最近这段时间都难以自拔,今晚本来想去一渡春宵,结果却是陪着兽医走了大半个晚上。
郝兽医一直在抹着脸上的雨水,后来烦拉发现他在哭,他伤心的说着:“八个重伤啊!都比你重的,扔在屋里没人管由着烂的!他们说杀了额,杀了额。额没有枪啊,额说额是来救你们的,额怎么能杀人?额是医生啊!你们咋说额也是医生!”
小太爷没理他,他俩拼力把彼此从泥沼里拽离。
这时烦拉看见了条巨大的狗,它从雨幕和郊野的荒草之中射过而不是跑过,雨幕茫茫让他根本看不清它的终点,所以不知道它为何跑得如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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