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景天,出生在一个叫何家庙的偏远山村。”
何景天拿着咖啡勺,轻轻搅动着咖啡。
他的表情专注,仿佛陷入了追忆和沉思之中。
苏安琪觉得眼前的何景天陌生又疏离,她却不敢插嘴,静静的听着。
“知道我为什么叫景天吗?”
何景天问出这个问题,却并不是真的要从苏安琪口中听到答案。
所以,不等苏安琪开口,他就主动回答道:“景天,是一种中草药的名字,而我何家世代行医。”
说到这里,何景天目光灼灼的看向苏安琪,声音幽幽,“我们县的人民医院就是我们何家开办的。”
苏安琪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似何景天这样的贫苦山村考出来的穷小子,居然有这般显赫的家世。
但,略略一沉思,联想到二三十年前的那场运动,苏安琪又变了脸色。
看到苏安琪的表情变化,何景天笑了,但他却没有停止继续讲述,“知道我们村儿为什么叫何家庙吗?五十年前,那里是我们何家的家庙。”
“我们家最兴旺的时候,县城有一整条街的铺子都属于我们家。可惜——”
曾经的显赫,带给何家后人的不是荣耀而是灾难。
“我爷爷被赶回何家庙这个老家,他受不了巨大的落差,在后山吊死了。”
“我爸被打断了一条腿,得了何老拐的绰号,没人知道,他曾经是精通医药的翩翩世家子!”
何景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带着追忆的怅然,又有些许可惜。
当然,这些话,都是小时候何奶奶告诉他的。
其中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美化与虚构,何景天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打从心底里,何景天也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满腹经纶、精通医术的大人物,而不是那个瘸着一条腿、塌肩弓背满脸愁苦的农村老汉。
苏安琪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自己该称赞何家有底蕴,还是该安慰何景天及其家人竟经历了这么多。
运动的时候,苏安琪已经三四岁了,却并不太记事儿。
她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凄惨,但还是从父母、祖辈口中听闻了很多故事。
不说别人,其实就是苏家,也曾经遭受过伤害,只是苏父得到了公道,他们苏家这才又称为人人羡慕的好人家。
而何家,似乎一直都没有翻身,一直都过着贫苦、凄惨的生活呢。尛說Φ紋網
“……”看到苏安琪犹豫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的模样。
何景天勾了勾唇角,一反刚才的低沉、惆怅,恢复了开朗的模样。
“我说这些,不是想说自己有多可怜,而是想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我!”
何景天认真的看着苏安琪,坦然的说道,“我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阳光、自信,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好人。”
“你知道吗,我曾经嫌弃过贫瘠的家庭,也不愿意面对有个瘸子亲爸、傻子亲妈。”
“半个月前,听到我爸意外离世的消息,我第一个反应不是悲伤,而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终于不必担心,会因为有个瘸子亲爸而被人笑话,将来也不会被他拖累!”
“办完爸爸的丧事,对于神志不太清醒的亲妈,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心疼、怜惜,而是有些厌恶。我甚至想直接把她丢在火车站,让她自生自灭!”
何景天不想说这些,但心底的声音很坚持。
既然要剖析自己,那就彻底一点儿。
万一将来苏安琪也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有了何景天今天的铺垫,很多事也会留有余地。
虽然何景天不知道自己的心声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重生回来后,他已经习惯了听从心声的指令。
剖析就剖析吧,自我扒皮就自我扒皮。
当何景天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他竟也有种轻松、释然。
果然啊,人还是不能总是伪装,太累!
反正现在他也求苏安琪什么,自己坦然些,自己舒服。
至于苏安琪会怎么看他,已经不重要了,对吧?!
“……你、你怎么会?”这么可怕?
苏安琪都被惊到了。
一直以来,何景天在她面前都是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或许有些小缺点,但都无伤大雅,更上升不到道德的层面。
而此刻,听到何景天的这番话,苏安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懵。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何景天?
但,惊怕过后,苏安琪又有莫名的敬佩。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自我反省、自我剖析的。
更多的人,明明犯了错也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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