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内,绵延的大山,茂密的树林,逶迤的山道,而极目处,一间间黑瓦屋檐破破落落的房屋,或整齐的排列着,或零星的散开,其中环绕得百转千媚的青山绿水,衬着丝丝温柔的阳光,像绿缎子上撒开了熠熠发光的黑镯石。日近中午,高于天空的冒着袅袅的炊烟,亦不怎么浓烈,只淡淡的飘出那样一缕两缕薄薄的轻气,像是偶尔空中飘来的谁的轻叹或低吟,望着被山岭和森林拥抱着的斯坪村就在自己不远处,钟小于忍不住一阵激动,接连窜跃着下山穿林,恨不能顷刻便到那挂念的人儿处。
很快,接近那斯坪后之林子,小怪似乎认出了这处,喵喵叫着便蹿出了钟小于怀中,消失在了林子当中,钟小于亦不由自主地便激动起来,眼见林子过后,往日那屋子一角便在眼前,钟小于心里暗叫一句,娘,苏苏,便出了林子。
兴奋的心情就在那一瞬熄灭了下来。
但见七年前谢氏收留自己之处,残墙败草,几间泥屋均已塌落,露着里面人去屋空的悲凉,只有一颓然的半斜屋顶勉强撑着,亦是摇摇欲坠。
如旱天惊雷,钟小于脑中轰然砸落满地惊愕与伤怀。
娘和苏苏怎么了?八年前,自己走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钟小于缓缓走到那残屋前,呆立了半天,口中竟觉一阵苦涩,而后却是担忧。他清楚记得,当初自己离开,是惟恐那黑衣人等因为自己之故伤害了谢氏与苏苏,看其屋残损程度,却也是多年不修,空置了许久了。若是谢氏与苏苏是在自己走后避难而逃还好,若是恶人寻上门来,那后果——,钟小于不敢想下去,弯下腰,将那残砖断桓搬动起来。
不管如何,这都是曾经,给予了自己温暖,甚至是希望的地方,他无法就这样让它败落而不管。于是,砍来树木,拾来垛草,拣来砖石,钟小于开始了对这屋子的修葺工作。忙活了大半天,钟小于终于将这屋子初步修整了一番,勉强算是有了个容身之所。
夜来时,钟小于坐在只有半边遮檐的屋内,生起了篝火。
黑暗中,传来的是黑狐不满与愤然的声音,“你想做什么?你下山就为了来这个无聊的地方,做这些无聊事情么?”
钟小于无奈地笑了笑,本想对黑狐的话置诸不理,但心底却有股想要找个人说话的欲望。
特别是,在这个黑夜,无人相对的孤独小屋里。
盼想落空,见不着欲见之人的落寂,弥漫在屋前屋内。
“黑狐,你有家么?”钟小于伤感地问。
“家?”
“就是,有你渴望的人,给你感觉的地方。”
“什么感觉?”
钟小于哑然,盯着眼前的篝火,想着该如何才能表达,“就如同,眼前的这堆火,在黑夜里,给你的感觉。”
“我没有感觉,也没有家。”黑狐的声音忽然低沉起来。
“那青丘呢?你不是青丘之狐么?”钟小于奇怪,“青丘也不是你的家?”
“不是。”黑狐幽幽说着,听来却是有丝丝忿意在里头。
“那总有,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或者是,令人觉得怀念的妖,同伴吧?”钟小于勉强打了个转儿。
“没有,我一生下来,便没有,父亲,母亲。”黑狐亦用人类思维的方式,述说,“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力量强大的狐狸,族人,赶出了青丘,所以对于你口中的青丘,我没什么印象。”
“我也是。我一生下来,也是没有了父亲母亲,我是被抛弃在山林里的孤儿。”
“可是,你说这里是你的家。”黑狐惊讶地同时,不解。
“那是因为在这里,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我遇见了娘,还有叫我弟弟的苏苏。”这么说着,钟小于却在心里想,如今,苏苏却是该叫自己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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