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儿忍不住抖了一下。
好半晌才对着苏杨道:“夫君,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一旁的小蝉也吓的不轻,随口附和道:“对啊姑爷,不能胡乱说皇爷坏话!”
还有一句,小心隔墙有耳,小婵没有说出口。
这院子里附近守着锦衣卫,朱家下人自然都知道。
苏杨如此口无遮拦,若真惹怒了朱元璋,就算有朱檀儿护着,少不得也得脱层皮!
苏杨却不知者无畏,继续大咧咧道:“说他两句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放着这么大体量的商税不收,天天惦记农户们的仨瓜俩枣,他不是冤大头是什么?”
朱檀儿心颤的更加厉害,如果刚刚苏杨只是说朱元璋坏话。
那现在,就真的是在质疑朱元璋定下的国策了!
苏杨一无功名,二无仕籍,实际上他连说着些的资格都没有。
且朱元璋毕竟是朱檀儿父皇,苏杨如此说她老爹,朱檀儿心里也有些别扭。
在朱檀儿看来,朱元璋这个皇帝,远超历代帝王。
就算不带女儿滤镜,她也觉得朱元璋定下的国策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被苏杨批判,朱檀儿有些两头为难。
“夫君,能否与檀儿细细说说,当今圣上定下的税制有何问题?”
朱家的小院儿收拾的十分温馨。
一棵巨大的石榴树枝繁叶茂,下面摆了桌椅供人小憩。
这儿也是苏杨与朱檀儿最喜欢待的地方。
苏杨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双臂枕在脑后。
慢悠悠道:“檀儿,大明的商税制度自然是有问题的。”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农户有钱,还是商人有钱?”
朱檀儿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商贾有钱。”
苏杨闻言正待说什么,朱檀儿又话锋一转道:“我知道夫君想说什么,是否想说,商贾有钱,所以应该多收他们的税?”
苏杨也没惊讶,这个道理其实人人都懂,只是他与檀儿也是首次讨论罢了。
“不错,商贾之流,钱财如奔腾湖海。”
“而农户与之相比,却是江底沙粒!”
“洪武皇帝,不问富庶的商贾多收税,却把目光都放在农民身上,这是何道理?”
其中道理,朱檀儿作为公主,自然也能与苏杨分辨一二。
她缓了缓神,也不顾院子外面守着的锦衣卫了。
说起国策之事,朱檀儿本身也极有兴趣。
她平日闲得无聊,就只能读书,读的最多的也是史书。
比之寻常女子,朱檀儿明白的道理自然更多一些。
“既然夫君问了,那檀儿也要为洪武皇帝分辨几句。”
朱檀儿说着,便站了起来,在院中踱步。
走起路来不似扶风弱柳,却有几分女公子的气魄。
苏杨看着,竟感受到了朱檀儿身上别样的魅力。
“夫君也说,农户与商贾相比,乃是江底沙粒。”
“檀儿未见过大江大湖,但读都江堰李冰治水,也懂河底泥沙之重要。”
“沙粒之于大江,便如地基,地基夯实,河床才能稳固!”
“所以,农户之于大明,便是大明根基!”
“怎可因沙粒细小,便否认它的存在和作用呢?”
“商贾在夫君眼里,可比奔腾江海,但在洪武皇帝眼里,那便是洪水猛兽!”
“夫君弄错了一点,不是洪武皇帝对商贾富庶视而不见,而是这等富庶不配为国所用。”
“商人不事生产,便如那流动的江水一般,运送货物就能赚钱,与辛苦劳作的农户相比,实属偷奸耍滑之辈!”
朱檀儿说完,看向苏杨。
脸颊有些微红道:“当然,檀儿不是说夫君偷奸耍滑,夫君与那些商贾自是不同的。”
苏杨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眼中也是泛起了光彩,朱檀儿能思考,会辩证,在苏杨看来十分惊喜!
人可以愚蠢,绝不可愚昧。
愚蠢尚可拯救,愚昧则无可救药!
能够动脑思考的人,纵然愚笨些,也应该受到尊重。
苏杨甚至给朱檀儿鼓了鼓掌表示鼓励。
“好!檀儿说的好,也说的没错!只不过忽略了另一个事实。”
苏杨从怀里掏出两个铜钱放在桌上。
“檀儿,你看这两枚铜钱,告诉我,哪一枚是高尚的,哪一枚又是卑鄙的?”
这个问题,难住了朱檀儿。
她将铜钱拿在手上,左右翻看了一下。
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檀儿看不出。”
苏杨点点头,这才道:“这便是你忽略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钱财的本质!”
“当钱真正拿在你手上为你所用之时,你会去管这钱是商贾的,还是农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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