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公寓在繁华的商业特区围绕中,成为既不醒目,却又同时突兀的存在,斑驳掉漆的红色木门上有着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广告纸痕迹。
这栋公寓即将在两个月后拆除,而在同样的地点将再兴建一栋商业大楼,所以大多数的住户都已搬迁离开,只剩五楼顶那处违章建筑的顶楼加盖仍偶见人影出没。
应滕德走上大理石阶,墙上甚至可见不少孩子涂鸦的怪异图形。
静寂之中,回荡在四周的只有沉亮的皮鞋跫音……以及数十年前,仍存放在记忆深处里的嘻闹童语。
走到了顶楼、半敞的铁门上布满铁锈。
长臂一推,铁绣门在金属摩擦声中开启。
时近黄昏,公寓却被笼罩在周围大楼的陰影下,更显幽暗。
围墙边靠着一条身影,上半身无视短墙的危险,半倾半探地仰望着天际。
应滕德跟着走近,环臂撑靠在围墙上。
“以前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整座山以及夕阳的景色,现在只剩下碍眼大楼。”他开口。
“你还记得?”
“说真的,记得的事太少。”应滕德不顾顶楼的水泥地是否干净,靠着短墙半蹲了下来,叼着烟的模样还真有数分像街头混混,“印象中,总有好几个男孩子在这里又跑又跳,常常让五楼的凶婆娘上来叫骂,等她一下楼,小男孩们又是故态复萌,害她来来回回骂了好几趟。”
“她姓胡,我们都管她叫‘虎姑婆’。她半年前搬走了。”
应滕德无声一笑,“她搬走了,那些小男孩也长大了。”
风起,拂乱了两个男人的发,刘海刺痛了两人的眼,但谁也没伸手去拨。
“长大了,也就舍弃掉童心。”
“你在说你自己吗?童。”
一蹲一站的身影在淡橘的夕照下变得迷蒙而不真实,直到最后一抹色泽随着卵黄夕阳隐没在耸立大楼之后,童玄玮才收回仰望许久的目光。
他没有回答应滕德的问句,迳自问道:“Archer的情况还好吗?”
“很差。”
童玄玮咽下低叹,“Archer一定很恨我,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打算,却只是很消极地视而不见,我本来不该将他扯进来,也没有这个打算,最多不过是准备用手段逼他离开应氏,让处于中立的他无法加入战局,然后我会搞垮应氏,搞垮老头子和你的心血——”
“你在应氏待得不快乐?”应滕德明知故问。
“不快乐。”童玄玮想也不想地回答,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一想到和你们踩着同一块地,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我一点也不快乐。”
“你为什么不说,想到你身体里和我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就让你觉得不快乐?”
“你知道了?”童玄玮没任何惊讶,只是淡淡反问。
“从你出生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他此童玄玮年长七岁,童玄玮呱呱落地时他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虽然总是远远看着周遭发生的事,但也往往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童出生那天,他看见父亲应汉升偷偷躲在远处,却不改喜悦及内疚地眺望病房,也见到童玄玮的母亲所流露出来的满足笑容。
他姓童不姓应,但你也要把他当成弟弟一样。
那个女人脸上温柔的笑,与他书桌上摆放的照片“妈妈”一模一样,小小年龄的他知道,那个女人和妈妈有着百分之百相似的长相,因为她是妈妈的双胞胎姊姊童允婵。
明知道她是父亲外头的红粉知已,但他无法讨厌一张和母亲相同的脸。
“原来你比承关还要早知道十六年,既然如此,你是用什么眼光来看待我?”
“与看待其他兄弟一样,没有差别。”即使童玄玮与他的关系比其他兄弟有着更深一层的羁绊——这层羁绊来自于两个人的母系血源——这似乎也是童玄玮始终对他存有敌意的主因。
“老头子呢?”
“别当他是老胡涂,他的精明恐怕是你我望尘莫及。”不然他以为老头子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他就流露出一脸的欣喜和殷勤?
“你的意思是,自头到尾,除了巳龙和御飞,你们应家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是好整以暇等着看我耍猴戏?!”童玄玮的脸染上陰霾,想起这些年在应氏所做的一切,看在他们眼中又算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抱着你喊亲爱的弟弟吗?”应滕德撇嘴哂笑。
“我也不希罕!”
“很好,大家有共识。”
童玄玮不屑地啧了声,将脸别开,右颊上有块醒目的淤紫。
“你脸上的拳印……”从力道和角度看来,是出自应家老二之手。
“这是我该受的。他是替Archer打的。”
“Archer不会满意这样小小一拳,他想杀了你。我保证,病床上那个女人要是一辈子睡不醒,他会杀了你。不过……”应滕德停顿片刻,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才再道:“到时会有人挡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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