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二年九月十一,己酉。西元1120年10月5日
杭州。
对于杭州的百姓来说,今年的重阳分外惨淡。持螯赏菊的酒宴不见踪影,登高望景的常例也无人再行。雷峰塔上空空荡荡,宝石山顶渺无人烟。一篓篓背青腹白的大闸蟹挂在河边无人问津,一束束茱萸和菊花堆在路旁,不见人多看一眼。
自两天前睦州陷落的消息传来,城中一片大乱。睦州对杭州的意义,稍稍有些见识的人皆心知肚明,而就算没有见识,当听说十万贼军就在两百里外,数日之内就会兵临城下,也都能想到贼人们将会个杭州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这两日,城中的富商官宦,拖儿携女向北逃难。另有许多,直接出城上了船,去往舟山、衢山暂避。而无钱远避的百姓,也纷纷离城,到乡中去找亲友投靠。对于杭州的城防,无论官宦百姓,皆无半点信心。
百余年不经战事,两浙的军备早已败坏,在市井中惹鸡撵狗、欺压良善是行家里手,但要说上阵打仗,却没几人能拿得稳刀枪。这件事,东京城中的皇帝、宰相也许并不清楚,但杭州城中的市民如何不知身边的禁军厢军是什么德性。
不过有出城的,便有入城的。每日从西城的清波门、涌金门涌入城中的难民以千百计,皆是从睦州逃难而来。不过这些被放进城中的难民都是携有家室、身家颇丰,那些单身的、穷苦的都一股脑的被拦在城外,在西湖边柳树下,躺了近万人。
清波门监门官站在城门后。指挥着手下几十个守门士兵死命拦住想逃入城中地睦州难民。对着这些难民,守城兵们并无多少怜悯,前几日他们还有耐心好言相劝。但这几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人都麻木了,懒怠再多话。看到那些不守规矩的,直接用枪柄、刀背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一时间,城外哭声动地。
“城里地人要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北、东、南尽是出城的。偏偏这西面都是要进城。既然想进就让他进罢,正好守城时能拿来充壮丁。”城西涌金楼上,一人抬肘倚着栏杆,望着百步外的清波门。
四层高的涌金楼,为政和年间的知州徐铸所建。比杭州城墙还要高出两丈还多,坐在四楼地雅座中,莫说清波门,就是西湖的风景也是尽收眼底。若在往日,这座杭州城中数一数二的正店酒楼必是高朋满座,喧闹非凡,尤其是最高一层的位子,非预订不可。不过受现在的局势影响,四楼上十几间雅座。就只有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由于没人与他们相争,三人正好自行挑了风景最好地一间坐下。
“还不是怕这些流民里面会有明教的奸细。若是方腊来攻。奸细在城中作乱,杭州城如何保得住?”另一人说道。
“杭州城里难道就不会有明教教徒吗?”第一人反问道。
“数月前郡守遇刺。杭州城中地快手、厢军大搜八方。莫说明教教徒。就是穿件白衣服。都会被捉将官里去。早就被一网打尽了。现在方腊起事。至少可以不用太担心城里有人呼应。”第三人慢悠悠地解释着。三人中。他地服饰最为朴素。但气度非凡。坐地位子也是在上首。
“城中再安靖也没用。城外那些穷棒子可是整天想进城大掠。”第二人摇头道。“方才我刚从西湖上过来。看得分明。岸边地流民眼神都不对了。”
“所以才要他们堵在城外……乱了几天。州衙也就做对了这么一件事。”第一人讥讽道。
“幸好赵大府死了。”第三人摇头庆幸。他说地是前任知州赵霆。由于想在东海地海事钱庄上猛咬一口。被赵瑜直接下令刺杀。“赵大府本就是借了朱之力才得以署理这东南重镇。此人除了收刮民财。奉迎上官以外。别无他能。若是由他主持城中守御。杭州城定然难保。”
在历史。也正是因为赵霆临阵脱逃。才使得杭州在一两日间便被方腊攻破。不过此事。现在这三人自然不可能知道。
“但现今地蔡嶷蔡大府不比赵霆好到哪里去。虽是崇宁五年的状元郎,但他毕竟是蔡太师地族侄,攀着太师爬上来的,别指望他能有多少本事!”第二人也冷笑道。
“不是侄孙吗?”第一人皱眉反问道。
“是侄子!”第二人十分肯定。
“不,是侄孙!”第一人语气更加肯定。
“是侄子!”第二人提高了嗓门。幸好此时四楼上只有他们一桌,不然肯定众人侧目。
两人争执不下,同时问向第三人:“陈掌柜,你家商号消息一向最为灵通。你说说,究竟是蔡太师地侄儿还是侄孙?”
陈掌柜眼睛半眯了起来,嘴角向上翘起的弧线透着浓浓地讽刺味道:“都是!也都不是!”
两人一愣:“这话怎么讲?”
“说不是,那是因为蔡大府是东京开封土生土长,而蔡太师任谁都知道,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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