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焚膏继晷,倦到昏天黑地,越府的仆役们当真是累到时眼流花花往肚里流。可偏偏辛苦至此,却无人敢抱出一声怨出来。全因那始作俑者说了,若有偷懒怠惰导致内院没有化为平地者,便是害死越家老太君的罪魁祸首!如此天大的帽子扣了下来,哪还有人敢稍作有喘息?纵是呕心沥血,也比东家发怒砍了脑袋的强。果是在众志成城下其利断金,不到子时便将芳草萋萋鸟语花香的后园,铲成了一片荒芜。
可草拔了,树砍了,连飞禽走兽都一并解决的光洁溜溜,发号施令的祁檩却不见任何动静。每日里只是往越老太君的床前静坐,既不开方煮药,也不施针请脉。老夫人虽尚存口气,但与平复如故康强逢吉绝对是半分关系也扯不上边。眼见着三日之期己到大限,别说旁人就连沉几观变的越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天刚透亮便领着两个儿子赶到内院,准备对那个只说不练的祁神医来个兴师问罪。
哪知只淡淡翕眼看了眼这群声势浩大的声讨部队,祁檩竟是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边打着哈欠边睡眼惺忪的道,“来得可真早?时辰还未到呢。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就各自找地歇息着,待会可有着忙呢。”
一席话说的是稀松平常,更于亲切中带着几分的贴心。可细细一品……却怎么听怎么别扭!先不论此处乃越家府邸,祁檩充其量不过是区区门人,压根就没他说话的立场!只单凭他胆敢指使越雍做事的这份贼胆,就该拉去活埋以儆效尤!无外乎气得越麟气叫道,“祁檩!是谁大言不惭的说能治好太君的?三天过去了!你除了插科打诨混吃海睡外,根本无所事事!你……”
“错!大公子此话差矣!”慷慨激昂的训斥还没骂完,就被祁檩伸出三根手指,懒洋洋的打断,“第一,过去的不过两日,今日才刚刚第三日而己!第二,确是本人说过能治好越老太君的顽症,祁某还未老态龙钟病发失记,请越大公子无需操心。至于第三,在下究竟是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还是言出必行之人,今日里便会给你个分晓。你有何必急于一时,静待片刻如何?”
说完祁檩就径自走到回廊上,选了个阴凉的地方闭目养,不再与他人多做搭理。越麟固是气极,但在越雍眼眸长袖一挥,欣然坐定后也只得作罢。毕竟老爷子既己默许,于公于私都无他横加干预的余地。而越潼自进门进起便抱胸远观,一副坐山观虎斗之态,自不会趟这番混水。是以,这支意在声讨的队伍,在祁檩的只言片语下便偃旗息鼓,静静的等待着所谓的‘分晓时刻’。
终于当太阳高悬于顶,直灼得人皮肤火辣眼冒金星之际,祁檩却忽得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点漆如墨的眼睛里炯炯发光,感觉亮的惊人,他指着院里便道,“时间刚好,开工大吉!各位,待会只要有东西从地里冒出来,就务必统统抓住!切记!便是断手断脚丢了脑袋,也不可放跑了一物!老太君是生是死全凭于此,诸位可给我斟酌好了!”
话虽说的云山雾绕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诸人却从祁檩的神色中明白兹事体大。何况他话音刚落,就见庭院的地面抖动,接着满目皆是泥沙翻飞,果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里向上翻腾,速度既疾,声势又猛,实非常人所能判断,哪里还容得人细想?且越雍更于此刻大叫捉住重赏,于时机上又拿捏的恰到好处,直似给这群汉子打了两斤鸡血。无需迟疑,人们己疯了般的狂奔入院,拼了命的想要拔得头筹。一时间但听得喧闹之声有如鼎沸直轰耳鸣,眼见着烟尘济济看不清东南西北。而祁檩便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独座逍遥,唇边勾着一抹运筹帷幄的诡异。
也不知过了几时,这场纷嚣才在某人的一声大叫中圆满落幕,“抓住了!抓住了!是我抓住的!”
“给我看看!”听闻此言,祁檩一个纵身从横栏上跃了下去,跑到一名满脸兴奋的汉子前,瞄了眼他手中之物,边点头边用早己准备好的布袋将东西装了进去,“不错,正是此物!你这下可发财了,等着领赏去吧。”
既听到他的肯定,余人便知己是大赏无望。在失落的同时却不免好奇心大盛,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究竟,哪知祁檩根本没有给众人这样的机会。冲着越氏父子摆了摆手,便提着布袋进了越老太君的屋子,临了还特意交代了句,“越家的三位老爷们,你们要是想进便进来吧。但务必把门窗关紧,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只激得诸人心中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便是祁檩不补上这话,越家父子也没置身事外的打算,没等话音堪落,他们就紧随其后的进了屋内。而这一进门……却差点没要了命去!
方才在外面还没察觉,毕竟风大地旷足够缓和。可这屋内不过方寸之地,待祁檩一打开袋子,顿时一股异臭扑面而来,既腥且浊,既腻又腐,当真是说不出的酸爽道不明的劲爆,实有噬心蚀骨杀人灭口之奇效!直薰的越家人胃部翻涌头晕脑胀,若不是定力极佳,恐早就要白眼一翻梦会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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