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鲍福一回到家里除了赖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就是挣扎着坐起来像吃药似的嚼上几口饭然后再睡下;除了桂晴他谁也不想看到。
他在翻来覆去地琢磨霍、黄两位组长一走我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退下来了吗?退下来容易可是村里的那些人将会如何戳我的脊梁骨呢?“原来不过如此呀!今天要推翻这个明天要整垮那个原来就指望这两个人物啊?人家一走你还不得傻眼!”“在村里没有根基是做不成事儿的就是把明晃晃的位置让给你谅你也坐不了几天。”“别不自量力了在芦花村指手画脚还轮不到你。”“就知道你踢腾不了几天果然没走了我的眼吧!”……
不行就是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老子也决不能就此罢休。我鲍福从小就受苦受难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坎儿没迈过?我怕过谁啊?谁要不服咱来个真枪真刀地干看看最后谁是孬种!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鲍福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遇事得好好地考虑考虑!
正当他一骨碌爬起来要找一些人商量商量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又在他的耳鼓响起了:“情况复杂啊遇事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被某些人利用。”于是他的心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就这样鲍福一天到晚都在为这些破事儿伤脑筋。他想得越多就越分辨不清谁对谁错以至于糊涂起来反而觉得提醒他“不要被某些人利用”的人也在利用他。然而一想到黄组长他的脑子似乎一下子就清醒起来因为黄组长离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另外从跟黄组长长期交往的情形来看黄组长不像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所以想来想去他觉得只有黄组长的话能往心里去。可鲍福毕竟是个很要强的人再加上前些年他年龄尚小在街上看多了人们的白眼所以一看机会来临他很想拼死赌上一把从而平衡一下曾经伤透了的心态。
现在看来进大队的希望已经变得十分渺茫了他只有再加把劲儿在经济上面搞点实惠了。他从小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在村里要想站稳脚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之一(关于这点他跟昭任略有不同):一是政治地位二是经济地位。现在第一条路基本上被堵塞了他只好在第二条路上行走了尽管第二条路上也充满险阻但毕竟可以摸着石头过河。
一想今天又是初八了也不知是从哪儿来了一股子劲头他立刻就把不愉快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是啊赶集是大事儿万万不能把赶集的事儿给耽误了。这些年来无论身上穿的还是家里用的基本上都是从集上找来的。早饭简单地吃了一些他很快就牵着羊让桂晴在后面赶着往程彰集市场去了。
羊市场被划定在程彰集村庄的西北部位学智的三舅舅老早就在荷塘北岸的两棵大柳树中间为他们占好了位置。325蹲卧在地上它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其实就是不占也没人好意思去抢占他们的位置。因为鲍福在老地方一呆就是几年而且逢集便到所以经常在羊市场上走动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学智的三舅舅叫军帅今年刚满十九岁他身穿兰裤白褂中等身材留一副平头体态匀称肌肉丰满脸膛虽然黑了点但蚕眉下一双铮铮亮的大眼睛会把一切缺憾洗刷掉。他自小跟姐夫就很合得来。在家里他只要一听说姐夫到来的消息第一种心理反应就是尽可能地把各种琐碎事儿推掉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陪姐夫办事或者说话。程彰集十天四个集市他们见面的机会不能算少可军帅在每个集到来之前都会激动一阵子而在每个集散去之后又会冷落一阵子。小伙子高中文化很多问题都能跟姐夫谈得来。小伙子有一种感觉凡是姐夫喜欢的东西都一定是好的跟着喜欢下去肯定没错。小伙子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待人诚恳。他家里虽然生活拮据但是他从不奢望姐夫能给予他太大的经济援助。当然姐夫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小伙子爱羊哪怕他牵着姐夫的羊在程彰集街上走上一阵子都高兴。姐夫早就看透了他这番心思再加上程彰集村东河沟里的草相当茂盛于是就轮流着把一只羊留给他放养另外也希望他利用交配所得的一点收入改善一下生活。可是小伙子却从不把一分一文留归自己总是全数交给姐夫。这令姐夫十分尴尬。小伙子在街上颇有一帮好兄弟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因为集市跟普通村庄比较起来占有十分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这个村庄又是个大村庄(该村由两个大队组成无论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远过两个芦花村)所以这帮兄弟在远近村庄是享有相当高知名度的。倘若你心血来潮招惹了他们轻则宣判你永世不得踏入程彰集地界重则让你离开家门半步就有危险。更多的时候公安部门都奈何不了他们。不过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随意寻衅滋事的他们自有他们的处事原则和处事分寸。鲍福因为有了这个内弟不仅在集市上无人敢跟他过不去就是在芦花村人们都得畏惧他三分这也是几年来他敢于在人前挺直腰杆的一个重要原因。
“姐姐姐夫你们咋才来?”小伙子擦一把脸上的汗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
“姐夫该死又让三弟久等了。”鲍福自嘲道“今儿个街上的人多吗?”
“不多也许天太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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