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旁的另一间卧室里,晴雯收拾好被褥,紫鹃扶着落泪伤神之后有些困倦的黛玉躺下,不片刻,黛玉入了梦乡。
贾琮瞧着她长长的睫毛和眼帘,不由得心生感慨:自幼失母,父亲又早早把她送出家门、寄人篱下,这才导致她敏感多愁,她平日里心气高、喜欢怼人,好象很强势一样。可是谁能设身处地的去想她的处境和心中的恐慌呢?几乎没人理解。
自己的到来,《多情剑客无情剑》的现世,或许是提前点醒了她对某些事情的感悟和认知,因此看透了贾宝玉的自私唯我和愚顽无知,也知道女孩儿长大了要与外男避嫌,这才拒绝贾宝玉邀她单独游园,进而又想到父亲明知这一点却不接她回家,可见她并不受父亲重视。重男轻女,原是人之常情……
“好生看着姑娘。”
贾琮轻声嘱咐紫鹃,招晴雯出去。
厅堂里,晴雯说:“我已经嘱咐茜雪她们不准乱说,免得坏了林姑娘的清誉。还用锦衣卫吓唬她们,她们一个个怕的厉害。”
看,连一个十六岁的丫头都知道林姑娘清誉很重要,贾母却疏忽这一点,只因喜欢儿孙齐聚的热场场面,便让表兄妹们每日同桌用膳,呵。
贾琮脸上的讥诮一闪而没,笑着说:“我得晴雯,犹如刘备得诸葛,真是天助我也。”
刘备和诸葛,晴雯还是知道的,嘻嘻笑了一下,又说:“三爷对林姑娘真好,林姑娘有三爷这样的表哥,真令人羡慕。”
贾琮眉头一扬:“你很喜欢林姑娘吗?”
晴雯:“很多人不喜欢林姑娘,背后说她刻薄小气,我却知道林姑娘心是极好的。”
贾琮挑眉看她:“你也是极好的。”晴雯脸一红,睨他一眼,转身出了厅堂。
约莫两刻钟之后,林黛玉睡醒走出卧室,紫鹃打热水给她净脸。随后,林黛玉似又恢复了少女的活泼和随性儿,笑脸走了过来,细细看着贾琮写字。
紫鹃识趣的退出厅堂。
“表哥的字越发写的好了,行文结构不输赵孟頫。”说完转身倒了一杯茶过来,盈盈瞧着贾琮:“表哥歇一会儿吧。”
贾琮伸手来接,却见黛玉轻摇螓首,茶杯递到了他唇边。
他心中顿时如同饮了美酒一般,有一道暖流涌过,张了张嘴……
“想得美,这是我自己要喝的。”林黛玉的葱葱玉手画了个圈儿,茶杯已到她面前,她只是嗅了嗅,拿眼瞟着贾琮,见贾琮定定的看着自己,脸庞一红,茶杯又递了过去,喂他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她从悬挂一排毛笔的笔架上挑了一支毛笔,放在贾琮手里,又取了一张未裁剪的宣纸,“表哥,我要看你写大字。”
贾琮略一沉吟,写了一首诗。
林黛玉待他写完,缓缓念出声:“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地相思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贾琮以为她会见诗伤情,却未料到她只是略略思考了一下,便问他:“这是为李寻欢和林诗音作的诗么?”脸上并无半分伤感。
贾琮一笑:“不单是他二人,是为所有两情相悦又无法白头偕老的苦命人所作。”
“这张我要了。”林黛玉拿过纸放在一边晾着墨迹,又扯了一张新纸铺平,“上次你用钢笔写的那句话,我也要。”
贾琮略一回忆,反应过来,在纸上写道:你的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林黛玉:“表哥明明能写一手好字,不输王羲之、赵孟頫等人,上次却在我们面前藏拙。”
“字写得多了有所感悟而已,哪里比得了书圣?妹妹言过其实了。”
“我爱这字,便是强过书圣了。”林黛玉拿走纸张,又换一张新纸,“再写一张吧。”
贾琮笑看着她:“事不过三,今天就写最后一张了。”
林黛玉:“既是最后一张,便要用心一些。”
贾琮瞧见她充满期盼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情意,心中一动,写道: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林黛玉眼波流转,眼中情意更浓,随后一蹙眉,拿过贾琮手中的毛笔,把字全涂了,“寓意不好,第三张我不要了。”
贾琮一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生换十年,似乎不太吉利啊。
“表哥你在一边口述,我们续写上午的故事。”林黛玉拉着贾琮胳膊起身,坐了他的主位,拧开钢笔盖,“这钢笔越写越顺畅,软硬适中,笔尖粘在纸上,一笔一划皆可随心所欲,竟让人时时挂念着想要执笔写字,西洋人真了不起呢。”
贾琮一笑:“可惜他居无定所,哪日再见到他,定要讨几支送与妹妹。”
林黛玉轻轻摇头:“我在这儿写,原和得了钢笔拿回去是一样的,表哥莫要领受别人太多恩情。”
整个下午,薛宝钗并未过来,贾琮与林黛玉时而写字,时而抚琴,她原有一些基础,只是不甚精通,手把手教起来并不吃力,时间飞快来到傍晚,该去晨昏定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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